转眼之间,桃子姐姐十七岁了,我十四岁,时间也早已进入了八十年代。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街上的色彩变得鲜艳了,人们的个性出来了,尤其是年轻人的个性张扬了。大街上的喇叭裤宣告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一个属于年轻人的时代。 我们小地方的人最先是在电视里看见这个新时代;看见手提式录音机在一个个流里流气的人手里晃动着,港台的歌曲声音被尽可能的放到了最大;看见男青年把烫发当成一种时尚;看见彩色花衬衣穿在香港电视剧里的男人身上。浮躁,是这个时代的新生物,它开始在无知的崇拜和艳羡中蔓延。 在我们认识的人里面,最先有手提式录音机的人是桃子姐姐的同班同学冬发。 冬发家开了个临街的小铺子,他家里有人在南方,他们家会有一些新鲜的货品拿来卖。我最馋的是他家卖的泡泡糖,泡泡糖是稀罕货,那时在商店里都买不到,只有他家有卖。我在我妈那里要零花钱很难,只有我爸偶尔会给我一点零花钱,而我只要有点零花钱,基本上都贡献给他们家了。 那时候一碗凉粉才一毛钱,飘着醋香和红辣椒面的凉粉是我的最爱,可还是挡不住泡泡糖的吸引力。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攒了两毛钱,就急匆匆地跑到他家的铺子去。他家的铺子没有门,只是开了一个窗,窗里有人,你把钱递进去,你要的东西就被递出来。那天我的两毛钱递进去之后,我只收到一根泡泡糖的大半个。 开商店的冬发家很富,手提录音机刚刚在昌西沃露面的时候,冬发家就买了一台。 十七岁的桃子姐姐身材益显婀娜娉婷,眉眼之间散发清澈的柔波,无论出现在哪里都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十七岁的桃子姐姐是一朵人人都想流连在她身边的娇妍花朵。 有花朵就有蜜蜂追逐。冬发就是一个追逐桃子姐姐的蜜蜂,不过他那蜜蜂一样的声音是从录音机里发出的,那声音更加迷人,更加诱人。 从那以后,桃子姐姐开始经常地提到久生和冬发。 久生和冬发都是桃子姐姐的同学。他们两个人很好笑,久生是他们班个子最高的人,而冬发是他们班个子最矮的人。而他们两个人又最喜欢在一起玩,几乎形影不离。我小时候在广播里听见过袋鼠的故事。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袋鼠。每当我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袋鼠的概念,他们两个人就像袋鼠。大的带个小的,在昌西沃的土地上总有他们共同的脚印。 久生不但人长得高,脸也长得好看,桃子姐姐每次说起他的时候,就眼角眉梢的都挂上了娇俏的笑。 桃子姐姐最初跟久生和冬发在一起的时候,只是听录音机里面的歌。地点是在我们上小学的那个小学校的那个乒乓球台子上。时间是在晚上。冬发给桃子姐姐放歌听,碰到喜欢的歌,桃子姐姐就要求一直放,她跟着学。也有时候,桃子姐姐听歌听得高兴了,就在久生和冬发的怂恿下在乒乓球台子上给他俩跳舞看。 在年轻人的世界里,只要有月光,有歌声,有欢笑,就是黑夜也被点亮。 那些个夜晚,桃子姐姐就是这样快乐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