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若水她妈出事之后，柳莲阿姨往我家跑得次数又勤了起来。好像她和老韩闹别扭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好像林老师又有了什么值得她关心的零零碎碎。她就爱来跟我妈絮叨，好像我妈是她的活菩萨大救星似的。而我现在已经没有兴趣偷听她那些唠叨了。

我听见她的声音心想她这是才刚下班吧？这么快就跑到我家来了？听声音，她和我妈应该是就在院子里说话。

柳莲阿姨今天说话的声调有些异常，异常的激动，我就好奇地停在了门后，没有推门。等等，怎么今天的话题好像是跟我有关？

“………谁说不是啊，女孩子漂亮就是惹事！我们家黎黎不怕，没人会惹她。怕的是你们家小妹，你看她那身子，都是个大丫头了，你可得把她看得紧点儿。”

“她是个傻丫头，她什么还不懂呢。”

“那你也得小心点儿。你刚刚不是还说这俩人经常关上房门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吗？也不知道桃子跟你家小妹都说什么了没有？”

“她能说什么？这种事儿又不是什么光亮的事，她哪儿能跟人乱讲？”

“唉！可怜啊。你说她就这么走了，流了一滩一滩的血啊。她这是血流尽了走的，可怜的丫头，想起来就心疼。想想石大娘会疼成个什么劲儿？唉！……..”

以前我偷听的时候，早已经练就了百忍神功。可是这一次我怎么觉得头像是要爆裂了一样，不详的预感和它带来的恐惧已经要把我的血抽干了。我的人像是烧干了很久的锅炉，它受够了，它在柳莲的叹息声中迸裂了。

我‘咣当’一把把门推开，我的脸上挂着急切迸出的泪，我站在门口，大声地质问道：“你们在说谁？你们说的是谁？！”

黎黎她妈看见我的时候，就好像是看见无头鬼了一样，惊得倒退了几步，撞在她身后的墙上。

我妈是侧身对着我的，这时她一边看我，一边又急忙去看被撞到的柳莲阿姨。

我像梦游似的，双腿软软地飘荡到我妈面前，我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哀求地问：“妈，是不是桃子姐姐？她怎么了？”

我妈的脸色是阴郁的，她的唇乌紫，她的眼神是散漫的，她无神地瞥了我一眼，没说话，一转身进了身后的厨房。

我看我妈不理我，然后我就像是怕柳莲阿姨也溜走了似的，赶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阿姨，你们在说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小妹啊，你先别急，你听阿姨慢慢说。”柳阿姨边说着，边用一只胳膊揉搓她的后背。

我掐着她的另一只胳膊，我肯定是把她的胳膊掐得痛了，她揉搓了几下后背，就开始用手撸我抓住她胳膊的双手。

“啊？你桃子姐姐不是去沃南了吗？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不对，你们不是这么说的。”我坚决地打断，继而用更加殷切的目光哀求她。

“你桃子姐姐在沃南遇到些麻烦的事儿。这不，你石婆婆一家人刚刚都赶到沃南去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听刚才送信的人说的，不一定对。”

“那送信的人到底都说什么了？”

“就是你刚才听到的呀，没有了。”她诡异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又说：“石婆婆她们一家都赶去沃南了，要不，你就等等，等石婆婆她们回来你不就什么都知道啦？”

柳阿姨边说着，边往厨房喊道：“小妹她妈，我这也得回去弄点吃的了。我走了啊。有空我再来。”说完，她不等我妈应声，就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急得直跺脚。

那一晚，我妈默默地做饭，然后出门找回我哥吃饭，然后洗碗收拾厨房，捻羊毛，给我哥洗澡。除了她给我哥洗澡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边上，其他时候，我都是像个幽灵一样地死死地跟着她、盯着她，可她就是假装没看见，她就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