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名儿童团员在每一个夜晚站岗放哨的经历让我永生难忘。 我就是桃子姐姐手下的一个小团员,我总是紧跟在桃子姐姐的身边听奉她的发号施令。夜晚放哨的时候,我总是紧靠着她,学着她的样子,屏息凝神地隐蔽在巷子口,瞪大眼睛捕捉可疑的一切。那种感觉就像是心在黢黑的夜静静地跳着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喝彩的狂舞。 石新子兴致好的时候会把我们儿童团带到西头的防空洞捉鬼。平常的夜晚如果我听到鬼一定会抱头鼠窜,可我现在是儿童团员,是不可以掉队的。 防空洞挺远的,要走很长很长的路。还要路过一大片树林。黑漆漆的路上,我总觉得树林里就有无数的鬼影在飞来飞去。我一手抱着擀面杖,一手紧紧地抓住桃子姐姐的手。过了没多久她用力地把我的手甩开了,因为我的手掌心出了很多的汗,湿热的汗捂得她难受。 听说防空洞那边的鬼总是披着一件白斗篷出现,就是在漆黑的夜也能看见那个白色的斗篷。我们摸黑来到防空洞附近,隐蔽在一面断墙下。石新子压低声音通告大家说:“如果离得太近,鬼就不会来了。鬼是很狡猾的,所以我们只能掩藏在断墙这里。” 夜色里我只能看清石新子的脸的轮廓。 因为走了很长的路,当我来到断墙边可以喘息一下的时候,我动都不想动一下。我躲在断墙后面感觉眼皮子沉得总想闭上,心却咚咚地跳个没完。我难以遏止地想如果鬼来了,如果石新子他们捉不住鬼,而鬼却把我捉住了可怎么办?我已经累得跑不动了,鬼一定会最先捉住我的。我越想越害怕,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把擀面杖紧紧地抱在胸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新子大声地宣布今天的任务胜利地完成了,鬼感觉到了儿童团员们的厉害,吓得不敢出来了。 回到大院的空地上,石新子宣布解散,一帮子人散开时用新疆话拖着长长的音唱着:“各回各家,吃馍喝茶!” 我回到家,看见我家厨房的灯还亮着,我妈还在厨房忙碌着,我就知道是我爸回来了。 我爸在昌西沃县办的水泥厂里当汽车运输司机,他经常跑长途,把一袋袋水泥运送到遥远的火热的建筑工地上。对我们家来说这是非常好的工作,因为我爸跑长途时有伙食补助,所以他在外面路上的时候,就不用在家里吃饭,省了很多钱。我爸很珍爱他的工作,卖力地工作着。 他常常是在离家几天之后的傍晚或者我们睡着了的时候才回来。我爸每次一回来,我哥就激动地迎上前去找他拉小指勾。我爸就拉着我哥的小指勾,一直把他拉到床边坐下。我爸看起来很累,但是他拉着我哥手的时候样子很柔和。我哥不会说话,只会冲着我爸傻笑,我爸就拉着我哥的手和他一起笑,笑着笑着我爸就依在摞起的被子上睡着了。 在我爸和我哥拉小指勾的时候,我妈就开始麻利地给我爸做饭吃。我妈最爱给我爸做面条,里面一定会放上两个荷包蛋。我们家的鸡蛋只有我爸和我哥吃。我爸吃的是荷包蛋,我哥吃的是鸡蛋羹。我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幸福地吃上一个荷包蛋。 我一回到家,我妈就冲我嚷起来:“死丫头,又疯到哪里去了?你好好的拿我擀面杖干什么?我这预备好了要给你爸做面条,临了找不到擀面杖,你说你是不是欠揍?” 我妈越骂眼珠子瞪得越圆,我吓得赶紧地把擀面杖给我妈递过去,可我妈并不接。她鼻子哼了一声,说:“你爸为了赶路一天都没吃东西,我要是等你的擀面杖,你爸都饿成啥样啦?我已经给他做过揪面片了。” 我顾不得理会我妈的唠叨,因为我已经困的连步子都迈不开了。我把擀面杖一丢,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一头扎倒在铺着薄褥的木板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