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本周中文互聯網最大的熱門話題，無過於韓國釜山剛剛結束的川習會。可是瀏覽了一大圈，本想發現有哪些高見，以幫助自己看破玄機，從中把玩中美兩國關係如何走向的脈絡，結果卻大失所望。可以說，所有高論的要點，無一不在就事論事。他們只列舉一個問題，然後就斷言誰誰贏麻了，誰誰輸定了。讓人看了沒頭沒腦。照理說，某些論壇的常客們，常常語出驚人，也不時有獨到之見。怎麼到了這個份上，咋都整不會了呢？
比如說叨叨誰贏誰輸的，一概不靠譜。比如，CNN評論說川普一旦同習近平見面就輸了。其中的邏輯無非是，兩軍交戰，應該老死不相往來。你提出或同意見面，掉了自己的價就是輸。也有說中國贏的。中國的媒體報導引導讀者，說川普對中共國調降了10%芬太尼關稅，其中有真金實銀的實惠，所以贏麻了。而中國方面延遲一年稀土管制，本來就是虛晃一槍，用來交換降低關稅絕對值得。然後還有大量說法，有說不輸不贏的，也有說有輸有贏的，聽起來更加虛頭巴腦，自作聰明。因為說這些等於沒說，刷個存在感而已。既然輸贏相當，打個平手，那還有啥好說的，一點含金量也沒有。總之，凡把注意力放在具體談判條款得失上的評論，都不得要領。為什麼這樣說？
作為第三方，判斷交鋒兩方輸贏得失，和最終的勝負，主要看整體的勢，而完全不在於某幾個細節。作為貿易談判，今天你提出這個要求，明天他撤銷那個條件；今天你提高一點，明天他降低一點，一切都正常，規定動作罷了，無關乎大局。
可具體到中美兩國角力，那就不一樣了。只要看懂整體大勢，讀者立馬能從中讀到未來，看清趨勢，跳出盲盒。這裡大勢的意思是，只要分析談判雙方誰更需要誰，整體框架和脈絡，就一目了然。
一句話，有求於對方的一方是弱勢，不求於對方的一方屬強勢。不管雙方角力多久，此消彼長，此長彼消，最終勝出的，肯定是那個不求於對方的。而有求對方的，只能下跪，或者說退讓。會不會同歸於盡呢？不排除這個最壞可能，但很顯然，現在早已不再是逞能的帝國時代，經濟利益才是世界運轉的主軸，誰都不願意看到同歸於盡的結果。
美國是世界第一大市場，中國是世界第一大工廠，這個局面誰也否定不了。雖說市場和工廠相互需求，誰也離不開誰，但懂經濟的人都明白，市場比工廠更重要。工廠更有求於市場，而非反過來。道理再簡單不過，市場關閉了，工廠一定會倒閉。產品賣不掉積壓欠貸就剩破產一條路。工廠倒閉，市場卻不一定關閉。因為某種商品奇缺，價格飆升，刺激大量商家投資開發生產，很快就補上缺口。
比如稀土。為什麼中國作為產出國，能夠占據世界九成市場？因為價格低，廉價傾銷，把別的生產商都擠出去了。稀土本身不稀奇，難就難在提煉過程太傷害環境，沒人想干。既然你忍辱負重願意犧牲自己，其餘人何樂而不為？現在你說要出口管控，那就不一樣了。稀土產品一旦稀缺，價格立即上揚。有利可圖，這個髒活人人會搶着干。當中國禁止出口稀土原料和產品，幾年後，想回到那個市場再也回不去了。這不怪別人，只怪自己讓賢！拿稀土要挾別人，絕對搬石頭砸腳，自斷後路。
總之，在商業談判中，不買才是要挾。不賣算不算？不算。算什麼？算自廢武功。川普提高關稅的實質是禁止進口，不買你的產品，所以有殺傷力，誰都怕。北京禁止出口是不賣，就沒什麼殺傷力，往往到頭來反傷自己。美國禁止出口高端芯片，也是蠢招。禁止不如提升價格。反正禁止某一類產品的結果就是市場價格上漲，與其讓別人獲利，不如自己先拿來。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勝負就比較看得清楚了。當一方可以設高關稅不買，甚至脫鈎，暗示把你踢出市場，而另一方只能用不賣，停止出口，自斷生路相要脅。平心而論，誰占優勢勝勢，誰處劣勢敗勢，便一清二楚。在這樣的關係中，誰的嗓門高，誰的臉色黑，都無關緊要。即便拉出十萬水軍，羅列世上最漂亮的詞彙，騙倒大多數聰明人，絲毫不改變整體局面。
既然實力對比已經清晰到這個份上，圍觀國家的選邊站隊也就順其自然了。可以看到，川普的南亞東亞一行，一路收編盟友，擴大協約，清點進賬，勢不可擋。因為人都不傻，空口承諾沒有用的，地緣政治也是此一時彼一時。看到這些，民主黨對手舒默的嘴都氣歪了，在國會直接開罵，指責川普總統不顧本國政府關門，跑到別人家門口跳舞。罵歸罵，誰在夜以繼日地為美國幹活，為國家拿好處，美國人心中有數。同理，東南亞各國的人民對川普是不是納粹，是不是搞霸權主義也心中有數。
此外，川習會還有兩大看點值得一提。一是，習主席與6年前與川普會面時判若兩人，不但沒有四個自信，連點起碼的精氣神也沒有，與馬來西亞首相安華的十分之一都不可比，也與世界第二大國的地位不符。二是，一個字也不提台灣。
照理台灣問題一向被中國視作核心利益，歷次中美首腦會見，必提台灣。況且，台灣統一甚至是習二十大連任的中心任務。奇怪了，川普不提也罷，好歹臨行前還說了句，“台灣就是台灣”。而習總在見面讀稿或會後的新聞報道中，概沒有提到台灣。或者，被川普一句話堵住嘴，開不了口？
總之，坊間的種種議論，輸贏也好，暫停也好，都沒有觸及到這次歷史性會面的實質。實質是什麼？其實是，中方嘴上不說的臣服。我這個判斷也許不合眾人的胃口，那也無奈。因為多數人的哲學是“難得糊塗”，而我卻反一反，是“難得清楚”。
2025-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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