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家里有个小院子,院里种了两棵果树。每年结果的时候,白天家里没人,邻居的半大孩子爬进院子,把果儿摘个精光。后来果树长虫子,两棵都锯了。我和哥哥大一点的时候,我们用砖头围了一个花坛,什么都种过,芨芨草, 爬山虎,串红。窗户下面种过葫芦,夏天的时候叶子遮着阴凉,秋天的时候,叶子衰了,几个葫芦还吊在藤秧上,随风摆呀摆的。爬藤的还有豆角,只有几棵苗,不够吃一次的。也种过草珠子,种很多,连续种几年,攒的珠子串成门帘,重重的,撩起来再放下去,哗啦哗啦响。还种过蓖麻,巴掌一样的叶子,油亮有斑点的种子,也许是学校收蓖麻子。大盘大盘的向日葵沉重地低着头,仍然随着太阳转来转去。 室内的花记得清楚的是一盆洋绣球,毛茸茸的叶子,粉红色的花总是开着,东北的冬天屋子关得紧,还要烧煤取暖做饭,花上面接很多灰尘。后来在加州的街头看到过洋绣球,也许就如花的名字,也是舶来品吧。后来,妈妈从艺术品店里买来紫陶花盆,一套好多个,大中小号的,每个盆上有刻花,还有盘子接着花盆流出来的水。有了这些花盆,爸爸种了不少种花草。 爸爸在公园的花圃有朋友,他们都是市政的员工。我们去公园的时候,爸爸总要带我们去花圃里看看,其实那里面不对游人开放。记得花圃里面总是很湿,是四面全是阳光的玻璃房,架子上永远都是满满地排着各种盆花。 爸爸的花就从花圃来,他种过很多花,有很多难养的,养不久就死了。他的月季算是养得还行,长得不小,每年都开花。但是花不是很大,见过加州街上五颜六色的大月季花,就知道爸爸种的月季实在小气。 爸爸种得最好的是一棵是扶桑,长到半人高,经常发满树的花蕾。扶桑是岭南的植物,在东北种只是怕冷。爸爸的这盆扶桑经常有掉蕾的情况,爸爸去问了专家,说是水大了,才听说水对植物也是有害的。搬家去烟台的时候带不走这棵花树,爸爸十块钱把这盆扶桑卖了,爸爸总说这盆扶桑能带好运给买花的人。 还记得有过一盆石榴,花蕾是橘红的,花蕾打开就是花萼了,里面的花不大,花瓣薄薄的,红色偏橘红。我们家的石榴花也是结果的,但是果实太小,不能吃。也许观赏的盆栽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爸爸种过一盆兰草,养了一阵子不喜欢了,就想放弃。他把兰草丢到仓房里,入秋以后天气渐渐变冷,兰草迟早就得冻死。恰好我发现了爸爸的计划,把兰草抢救了回来,定义这盆兰草是我的花。我养它直到我考上大学离开家。 东北人的生活是很苦的,冬天长夏天短,根本就没有春天和秋天。漫漫冬日,何以为乐,家里面养些个花花草草,让一家人都有个好的心境。我从小就懂得把眼睛从书本中挪开看一眼花草,心里就会轻松愉快还有莫名的喜悦。 念书期间我是不可能养花的,刚刚工作的时候在北京,人都没有地方住,更谈不上养花。流浪到美国之后,渐渐地重拾旧技。 在纽约把两棵发财树养到房子那么高,搬家走的时候没带走。蟹爪兰每年传一盆新的,年年冬天都开一盆通红的花。虎尾兰又叫‘婆婆的舌头’mother-in-law’s tongue,老公说是岳母的舌头,现在也和壁炉一样高了。芦荟在Omaha的时候前后有十盆。开始是买了一个小盆,长大之后从根部发小苗苗,分出来就可以独立长大,送给朋友了好几棵芦荟,搬家离开Omaha的时候丢掉了两棵很大的芦荟,现在家里还有两棵。蝴蝶兰也养过,水平不行,活是活的,开不出漂亮的花来。 在纽约的那个房子前面,种过一口袋Costco买来的剑兰的蒜头根。开过很多种颜色的花,一串一串的,纯色的不多见,有过一棵纯白的,一棵纯红的,杂色的很多。Omaha的房子前前后后有太多的花草。绣球花,开在房子的阴凉里,开始是淡绿色,花开满了就是浅粉红色,很漂亮。百合有黄色的,但是也有深红的,金黄的。芍药开在春天,开过之后叶子也慢慢枯萎,不到秋天就已经不成样子了。还有garden rose,黄色的粉红的,藕荷色的。春天开得最疯狂的是鸢尾花,一枝一枝举起饱满的紫色花苞,绽放的鸢尾花像一个一个梦幻小屋,美丽的花瓣是小屋的门窗,里面遮着神秘的花心,正在做一个离奇的梦。 有的时候也会感觉这些个花花草草是我的拖累。去年回中国才两周,回来之后发现惨不忍睹。从蝴蝶兰上面分生出来的新苗苗,死悄悄了。沙漠里面长的那种肉肉小叶子的植物,四棵死了三棵,最后一棵救活了。陪我从Omaha流浪到加州,在加州开了五朵花的蝴蝶兰,又陪我从加州流浪回Omaha,再一路颠簸到Ohio,休整了三个月已经叶子饱满翠绿了,我从中国回来,怎么看它都不好了,这一缓,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问了问负责管它们的人,说是浇水了,谁知道,也许是水多了呢。 大湖区的阴雨天实在是多,阳光变成了奢侈品。冬天是下雪化雪下雪化雪的循环,但是冬天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长了。伺候着这些花花草草,我的心里还是挺安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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