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颈鹿
在一望无际的非洲草原上,旱季来临了。本来就十分稀少的树木,在临近赤道的强光烘烤下,大都枯萎而死;少数奄奄一息的树枝上,稀疏而缺少水分的树叶也不足以填满早已饥肠辘辘的长颈鹿。只有树木阴影下、灌木空隙间有可数的绿叶。空旷的非洲草原上,寂静无声,只有死亡的消息,随着炙热的野风,在整个草原上散布。
生存?或者死亡?这是长颈鹿族群每一个旱季都要面临的问题。
一个年幼的长颈鹿,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将死之前的哀婉,似在询问她的母亲:
“为什么,我们不吃长在低处的绿叶呢,大树下,灌木间,只要我们寻找,总是可以找到的啊”
小长颈鹿的母亲,读懂了小长颈鹿的眼神,可她依旧高昂着头,望着依旧晴朗无云的漫漫天空,似在回答小长颈鹿:
“孩子,脚下的野草是留给羚羊等身材矮小的动物的,我们,被上天赋予了独一无二的身高,就要在高空寻找我们的食物。如果我们弯下修长的脖子、低下高扬的头的话,我们就不再是草原上的高峰——长颈鹿了”。
解释:
自然界的食物链是残酷的,但同时也是界限清楚的。每一种动物都有自己的“独食”和地盘,而不能随便越界,这是自然进化的结果,也是市场经济的法则——分工守业,各司其职,即“在其位谋其政”。所以,政府官员最好不要到大学炫耀自己的学识如何渊博,也不要在外国人面前大秀什么“歌舞伎”,反过来,大学老师也不必到处贩卖自己的什么“企业胜经”,大学也不必大办“校办企业”,也不必为自己没有产业化而惭愧;妓女也不要说自己依然是处女,女明星们也不要卖弄自己的风骚——因为,在那方面,你干不过妓女。
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别把手伸得太长——这就是市场法则。
2. 豪猪和刺猬
在森林边缘的草滩上,暮色中的动物们,正在悠闲地散步。其中,有一头健壮的豪猪和一只温顺的小刺猬。小刺猬看见了豪猪,它很礼貌地和豪猪打招呼:
“嘿,老兄,吃饭了吗?”。小刺猬没见过世面,看见豪猪的样子和自己差不多,也是棘刺密布,遂视为自己的同类,很亲切地和豪猪打招呼。小刺猬体形虽然瘦小,可是声音是很尖利地,一同散步的动物们都听见了。
可是,豪猪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继续往前,它甚至想离小刺猬远一点,意思是耻于与其为伍。
灰狐狸看不下去了,就质问豪猪:
“你没有听见小刺猬和你打招呼吗?你为什么不回答它呢,真没礼貌。”
豪猪说:“我不愿意理睬它。”
“为什么?”。狐狸满脸狐疑。
“人们把豪猪和刺猬看作同一类有刺动物,其实,我们是不一样的。豪猪的刺虽然锋利,可是,它是始终如一的,随时随地准备对抗一切来犯之敌;而刺猬平时张牙舞爪,遇到敌人的时候,却收敛棘刺,把自己缩成一团。刺猬是‘看人下菜’的,豪猪是一视同仁的,它败坏了我们有刺动物的名声,所以,我不想理睬刺猬”。
听了豪猪的解释,狐狸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点头。
解释:
一个人的优劣,评判的标准在于它是否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如果他看人下菜,一个人来一套,品行大可怀疑;而如果他对所有人都一样,也许态度比较差,但尺度一致,也就无可褒贬。比如,美国的保安,遇见老百姓和克林顿夫人,都是一个德行,这就是“好人”。反之,中国的保安看夏利和宝马的眼神肯定是不一样的,这就不是“好人”。当然,我们不能怪中国的保安,而是要寻找制度对“好人”的伤害。
这就是一个“好制度”的标准——“好制度”的首要属性是其一致性,它放之四海皆准,不能有一些人、甚至一个人在其之外之上,而另一些人在其之内之下。如果是那样,制度终将成为一把漏勺——有能耐的人,在其之外而耀武扬威;受其约束的人,必欲将其砸烂而后快——中国的“礼制”就是这样一种制度,一种典型的“坏制度”。
3. 家狗和流浪狗
在打扮得很现代化的某豪华小区,一只养尊处优的哈巴狗遇见了自己的穷亲戚——一只丧家的流浪狗。哈巴狗衣冠整齐,穿着坎肩,打着领带,脖子上还拴着明晃晃的金属链子。流浪狗就没那么斯文了,杂毛倒竖,乱蓬蓬的,一股难闻的气味,因为很长时间没洗澡了;张着大嘴,舌头忽闪忽闪的,尽力地呼吸着空气中的油烟味,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吃到东西了。不过,流浪狗并不因此失去骨气,看见哈巴狗走过来,就不客气地开口了:
“你吃得都发福了,肚皮扫地了,怎么看见你的主子,还点头哈腰啊?”
“你有所不知,老兄,我摇头摆尾,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解决一个生存问题。”
“那,那,……,你家主人早已经不再为生存问题发愁了,为什么见了衙门,照样一个劲儿地点头啊”。
“我也说不清楚,据说,我家主人是经济学家”。哈巴狗如是说。
解释:
如果为了生存,牺牲一点自尊,或者不得已的时候“甩卖”一点良心,情有可原;可是,眼下的某些特殊利益阶层,在没有衣食之忧、甚至“先富起来之后”,却依然心甘情愿地大唱赞歌,就实在等而下之于一条哈巴狗了——因为,哈巴狗是为了生存而摇头摆尾,而某些经济学家是为了“富贵”而狂吠不止。
4.野马和家马
深秋的早晨,牧马人像往常一样起床,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向马圈走去。不过,他感觉到今天有一点反常,空气清新异常,少了一点浓郁的马粪味道。他快步走向马厩,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围栏里,空无一马,只有昏黄的晨曦照在坑坑洼洼的马圈里。马粪,都干了,被凌乱的马蹄踢得不成形状。马厩结实粗大的木门,也被硬生生地折断了,四分五裂地摊在地上。
牧马人一下子清醒了,他知道,这不是人所为,而是草原上游荡的野马干的。此时,一阵烟尘卷起,杂沓的马蹄声呼啸而来,奔腾的马群在为首的野马带领下,好像示威的队列一样从他身边掠过,留下经久不散的沙尘和群马撒野似的嘶鸣。
解释:
是野马“勾引”家马并把家马带坏呢?还是家马驯化野马并使野马“从良”?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在中国的经济现实中,国有企业就是“野马”,而其他所有形态的企业组织都是“家马”,可是,“野马”存在的破坏意义是十分巨大的——垄断、寻租、做政府不敢做的事情、低效,所有损失全社会效率的经济行为都可以在国有企业的身上找到。
如果“野马”的坏处仅限于自己的胡作非为,也就算了,可这群“野马”更大的破坏性在于,它将打开“家马”的围栏,把本来按照市场规则运作的其他企业一起带到错误的道路上。中国民营企业的劣质化倾向,外国企业在中国行贿,所有中国企业都在最大限度地谋求“紧密地团结在政府周围”的行为,都是“害群之马”带来的恶果,也是“劣币驱逐良币”的必然。
“野马”不去,“家马”何安?国企常在,中国企业的整体素质就难有提升。
2007年1月29日星期一于北京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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