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帚自珍(二) 11-10-2019 ----在特有理博文後的討論
楊道還
原文鏈接:《測不準原理》到底有多不神秘 http://blog.creaders.net/u/2022/201911/359508.html。
【講個笑話:老子講道,
這天來了三個人。一個人說:“我看看你的道。”他拿出了個顯微鏡看,說:“咦,看不見?”第二個說:“波怎麼看得見?得用我這個儀器聽。“沒聽見,說:“唏,這不科學?”第三個說:“這個得直接測。”測不準,說:“喂,你不是騙人的吧?”老子沒理,這就是此三者不可致詰的故事。(《老子·14》視而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
【相關問題我已經持續思考很多年了。這裡面的基本問題是能不能從希臘人的機械理想里走出去。宏觀的不確定,或者“新生”的東西,一定要還原到原初物質的不確定嗎?宏觀是原初物質的機械組合麼?你和安博原來都轉到了這個問題上。據說李約瑟也是從胚胎發育轉到了這個問題上。阿那克西曼德所提出的“本原物質是無限定或無限制的”,是可以克服這個問題的。但如果這也意味着本原物質本身的規定性無限定,那麼就沒什麼是可以確定了。我以為,測不準原理,不是無限定或無限制的,而是有限定或有限制的,只是不可致詰。這裡面的區別很大,關繫到“新”產生的來源,至少是保證性的來源之一。那麼,變化的本身可不可以不依附於原初物質,而其本身就是原初設定的一種?即,變化不能完全還原到原初物質的運動,組合,燃燒一類的東西。時間也是不能量子化的呀。這個思路接近於《易》的思想,不講陰陽爻是原初物質,只講變易。假設變化是原初設定這個思路,需要一整套的東西才能講清楚。嘿嘿,這個想法不是像希臘原子論那麼容易理解,但精神上的午餐也沒有免費的。】
【simulation很好,但缺乏倫理道德。惡也可有完美的理型。人總是要有個選擇的,沒選擇就跟機器差不多,不如猴子。【年輕女性是堅持墮胎是她們的自由權利】不成立。這不是一個個人的問題,而是個人與人的關係問題,只有當認為孩子是自己的附屬物,不是獨立的人的時候,才成立。這就不是生而平等了。所以這個問題現在轉成了胚胎何時可以稱為人的問題。倫理之稱為倫理,是輪轉的,任何施予人也會反作用於人本身,這個輪轉中的規則,形成倫理。這就不是個原子的人的問題,而是走出原子論才能真正開始討論的問題。但【原子論到頭】恐怕不是popular的認識。但老莊從來不是迎合popular的,而是common。common的人很少,commonsense很難得。確定性是個理想,so
far屬於奢談,承認不確定,才能去思考如何處理。
如果絕對地認為物質存在,才是存在,那麼人亡道熄是對的。如果認為世界是精神一元,或精神至少是二元之一,那麼還有出路。路口在哪裡?如何能立在物質之外的精神看世界?莊子說,吾喪我。黃鶴升解開了“吾喪我”這個關鍵。我已經得到他的同意,以後會轉載他的解釋。但老莊只提供了一些套路,他們講的也是非常道,需要人自己去學而時習之。】
【同意【造成“不可詰”的原因並不是單一的,其中既有人的認知能力,也有自然的客觀規律。】但我認為,應該分開講,有的原因是人的認知能力,有的原因是客觀規律,
有的是原因不單一。老子講的,重心在第一點。這一點對於複雜現象或高級系統,尤為重要。老子講的是象,屬於認知領域的,形象是落在文字之後的樣子。抽象,沒有象,抽出來的是荒誕的;現象沒有象,得到的數據而非理解。
盲人摸象,不知大象的樣子,鑽象牙尖很厲害,但仍不知大象的樣子。據說盧瑟福說,除物理,其他科學都是收集郵票。將科學,包括物理等同於收集郵票,是現在的現實。郵票收集的差不多了,遇到瓶頸了,就開出數學,邏輯,方法,分辨率等等藥方尋求新發現。這就有點兒擊鼓傳花的味道了。老子不會重視郵票,古希臘的哲學家也是,顯然,那個時代這都屬於體力活兒。】
最後,這幾個月看了些文章,藉此發點兒牢騷。似乎很多人認為,中國人而反對中國傳統文化,是很時尚的----現代派加洋派。但很可惜,這個百年前尚屬風騷。哪有一百年的時尚?至于洋派,也不很時尚,留洋生根的那些人,很多已經不喜歡牛排咖啡,要吃粥喝茶了,喝herb tea了。不能從這裡面走出來,是莊子講的“陳人”,先下叫xx粉。反傳統的觀點有時很奇葩:如批孔子,“務實”的,批評仁、君子什麼的太玄;虛的,認為是實用主義,“沒能上升到理論”;兩者又時而混用。批評是不是要先有個譜?噪聲沒譜。我讀文章,最喜歡看到的就是籠統的一句,“大概是傳統文化出的問題”:文眼有了,其餘不用看,省時省腦。
有人可能認為道還是“弘揚”傳統文化,“弘揚”國學的,反對西學的。其實不然。吾兄鶴升從康德照樣貫通老莊,可見事在人為。我不大認同“弘揚”,認為不如靜下來做點轉實的工夫。中國人講真才實學。真才從來不缺乏,但虛學卻與實學經常混在一起。一切學問,但凡滿足於“收集郵票”的,都是虛學。用學術盒子包裝郵票,也屬於虛而非實。虛學並非一無是處。一種虛學可能適用於這個人和那個人,這是它的用處。但它卻未必適用於我,未必適用於我個人遇到的問題,或未必適用於新的問題。這種情形下的虛學,就是“用天下為不足”的“非常道”。拿虛學來取裁運用,能解決這些不適用,就將其轉成實學。
“弘揚”的本身就有問題(issue)。用比喻來說,“弘揚”就像灑郵票,遇到不集郵的人,就很尷尬。以前聽到一段老留與小留的對話:老留說,“blahblah,一定要吃苦才行”,小留搶白,“我不需要不喜歡吃苦,(你)憑什麼要我吃苦”。老留愕然。小留是實的,是真時尚的,子曰:吾從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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