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罗伦萨住了4夜,马不停蹄地拉练了足足3天,离别之际依然是依依不舍,总是用“回头见”来安慰自己,尽管我们心里明白,所谓回头见只不过是靠日记和所摄的照片或录像来实现。 作为外国人游览佛罗伦萨,特别是在文化盛名前,往往会触景生(故国的)情。意大利虽然遍地文化遗迹,但也曾遭历史劫难。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1497年2月,数百名年轻人在佛罗伦萨宗教共和国魁首,修道士萨沃纳罗拉(Savonarola)率领下,在市政广场燃起了一堆直冲云天的熊熊烈火,萨沃纳罗拉把称之为“虚荣之火”(Bonfire of the Vanity)。接着他们把无数的,从百姓家抄收来的世俗享乐用品,如名贵衣着、首饰、以至棋牌、女人的梳妆用品、音乐器材、异教书籍、非宗教性油画和雕塑以及所谓的淫秽诗书、琴谱全部付之一炬。据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杰出画家波提切利亲自把自己许多赖于生计的作品也扔进火里,结果晚年囊无分文,极为凄惨。 一年后,1498年5月,佛罗伦萨宗教共和国垮台,修道士萨沃纳罗拉和其几个铁杆随从被罗马教廷判以死刑,他们在“虚荣之火”原址上被高高吊起,下方的干柴烈火很快吞噬了他们的躯体。清华学者朱自清曾于1933年畅游欧洲5国12个大城市,用了不少篇幅写了佛罗伦萨的市政广场(Plaza dellaSignoria),却只字没提“虚荣之火”,大概他根本不会想象出,几十年后在故国也会变本加厉地燃起焚书坑儒的熊熊烈火。 图1,如今在佛罗伦萨市政广场的中央,镶嵌着一块很不起眼的圆形石匾以示修道士萨沃纳罗拉当年的火刑原址 几十年来对中国大陆发生的种种琢磨不透的变迁,我归咎于人类虽处于同一纪元时代,然而文明的步伐却非同步。60年代中期“虚荣之火”在中国铺天盖地燃起,这场毁灭中华文化的始作俑者不但没有遭受惩处,死后其尸体还躺在象征故国尊严的天安门广场中,国人就此蒙受的人格侮辱远远甚于日本人参拜靖国神社!但中国人还是忍了。 中国人习惯拿地位、官衔、妻妾、铜板、车马和高楼的多少和高低来攀比,如今办了一次奥运和世博,城市里高楼林立,GDP增长持高不下,再加上西方经济和财政面临持续低迷不振,因此更是嘴不离“崛起”,似乎真的要“黄祸”蔓天下。我酷爱摄影和旅游,所到之处也会作即兴的对照,然而大都会自惭形愧。不过我并不太在意物质上的东西,而着眼于民族的理念、礼仪、素质和文化修养。离开佛罗伦萨,我的下一站应是久仰的威尼斯,是贝利尼和提香(威尼斯画派代表人物),以及维瓦尔第和蒙特威尔第(巴洛克时代的古典音乐和歌剧作曲家)的故乡。 佛罗伦萨和威尼斯相距近10小时的车程,不少游客会在沿途的艾米利亚-罗马涅(Emilia–Romagna)首府博洛尼亚或圣马力诺作短暂逗留。我们选择了后者,除了顺道去仅数万人口的山地小国圣马力诺买些邮票,还打算在普雷达皮奥(Predappio)住上一晚。普雷达皮奥位于艾米利亚 - 罗马涅行政区的弗利-切塞纳省(Forli-Cesena),它是墨索里尼的出生地和意大利法西斯运动的发源地,因此被我称作“意大利的韶山”。意大利和中国在二十世纪都经历了类似的邪恶——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罹难。但为什么两个国家的预后却完全不一样,此行或许会给我带来它的答案的一些线索。 由于贯穿意大利南北亚平宁山脉的挡道,没有佛罗伦萨到直通圣马力诺的公里,必须往东北绕道博洛尼亚,然后南下经小城佛利,才抵达意大利东南部里米尼省西侧的欧洲第三小国圣马力诺。 图2,处于晨雾缭乱,诗意浓浓的山国圣马力诺,山丘,平地,果园和葡萄园重叠起伏。 圣马力诺是欧洲第三小国,仅次于梵蒂冈和摩纳哥。据说公元三世纪时有个信基督的石匠,马力纳斯(Marinus)为逃避罗马帝国当时对基督徒的迫害而隐居在位于亚平宁山脉东北面的蒂塔诺山上,不久在山上盖了教堂,并收容了其他的基督徒难民。石匠死于366年9月3日,追随者们就把视作圣人,立国后就取名为圣马力诺。为了纪念马力纳斯,9月3日即成了圣马力诺的国庆节。 位于意大利境内的圣马力诺纯属弹丸之地,面积仅61平方公里,至今人口才3万余众。圣马力诺处于欧洲列强之间,好似虎口羔羊,竟然安然余生,成为地球上历史最悠久的共和国之一。当年拿破仑的铁蹄几乎踩踏了整个欧洲,却在圣马力诺的边界上停止不前,他把圣马力诺颂扬为“自由和共和的象征”。 据历史记载,圣马力诺于1600年即通过它的宪法,并得到教皇克莱门八世的认同和保护。历史上圣马力诺曾被外来势力所占领,两次发生在16世纪,一次是在18世纪,大都是企图把该国纳入罗马教廷的管辖之下。然而圣马力诺人始终把NEMINI TENERI(中世纪语言,自由的意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从不屈服。圣马力诺人一方面通过积极的外交智慧,一方面做出消极的抵抗,拒绝服从占领者的发号施令,为此每次外来的侵犯都是短暂的。几乎是同一个纪元时代,回想起地球的另一边,一个仅仅有二十多万的满族人能舒舒服服地统治中国近300年之久。清军入关时,当时的百姓为留命只得蒙受羞辱而剃发易服,然而清末民国初期,他们却忘了初衷,还以为留辫子是祖宗的遗训。发辫虽是小事但也足见整体民族对信仰的麻木。 图3,首都圣马力诺市位于蒂塔诺山的西坡上,绕了数不清的圈子汽车才爬进山顶的城墙门内(右),山城内几乎没有两条街是在同一平面上的(左)。 当法西斯势力在意大利崛起时,墨索里尼曾动用国库修建了从东部的里米尼市通往圣马力诺市的铁路,试图将该国受控于法西斯的旗下,圣马力诺的反法西斯运动虽从公开转入地下,但原则国家依旧保持着它的独立性。两次大战的爆发,圣马力诺处于意大利法西斯和德国纳粹的威胁之中乃保留中立。1944年的6月,由于错误情报,英国人以为圣马力诺境内储存纳粹的弹药和其他军需物资,对其狂轰滥炸,造成63人的伤亡,后来英国政府予以道歉。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1944年的7月23日德军给圣马力诺政府发出公文,若因军情之需,德军将无法尊重贵国的领土完整。但德国人依然一再保证不会占领圣马力诺。数天后,德军的要求变本加厉,照会圣马力诺,需要在征用民房作野战军医院之用。 对弱小的圣马力诺来说,外交是它的唯一国防。政府为保持主权连发三封外交公函,一封是给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另一封是给希特勒本人,最后一封是派使节送意大利外交部高级官员马素里尼(Serafino Mazzolini),要求墨索里尼在希特勒面前进行周旋,确保圣马力诺的中立国地位。墨索里尼为圣马力诺的利益,亲自出面干预,以免德军的侵犯。当时圣马力诺的人口约1万5千,竟收容难民10万,可见其为救难做出多大的努力。不过1944年9月,盟军和纳粹的军队乃在圣马力诺的境内交火,德军被击溃后,英军占领了圣马力诺,不过时间非常短暂。 图4,圣市温馨宁静、崎岖狭窄的小街巷。我们在左侧的礼品商店,买到了盛名的邮票。 图5,百姓第一的圣马力诺的议会民主制度从800年前延续至今(红衣老太)。右:自由广场和大议会堂 圣马力诺人在蒂塔诺山上,约于11到14世纪修建的三个古城堡至今还在,均作为博物馆供游客参观。我们参观了位于第二古堡(La Cesta堡)的古代武器博物馆,那里展出了数百件远古时代的兵器,如匕首,弓箭,盔甲以及近代手枪等。相比欧洲其他皇宫内的兵器陈列,博物馆的规模只能算是小型的,但la Cesta堡是圣马力诺最重要的建筑,被视作城徽,它虽非最高,但居于三城堡之中,登上后整个圣马力诺尽收眼帘。 在离开圣马力诺之前,我们还在新古典式的圣马力诺大教堂前作短暂停留,教堂建于1825年,专门“献给守护人和自由的缔造者圣徒马力诺”。教堂内存放着石匠马力纳斯的遗骨以及一尊圣徒马力纳斯的雕像。因时间仓促,我只是在教堂外周慢走了一圈,一面思索着为何区区小国竟能屹立于强国之林。尽管从人种而论,他们与意大利人同源,讲的是意大利语,信的也是天主教,但圣马力诺人坚信自由,执着自己独立的生活方式;其次邻近民族和统治者的宽容,二者缺一不可。 相比之下,地球另一边的西藏人虽然同样珍视自己的文化和信仰,却远远没有圣马力诺人那么幸运,尽管他们的种族,文化,语言和宗教都与四邻绝无类比,面对却是那个专门欺软怕硬,胸襟狭隘的外族,以为修条铁路,恩赐一些高楼和少许商业繁荣,就足以对藏人施行野蛮统治,任意抹杀他们的宗教信仰和文化。无疑,霸占西藏的这个外族把外部世界看作跟他们一样缺乏信仰,有钱便是娘,视物资为精神之上。对藏人的自由最为严峻的是,那个下流的外族政府,是一群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人所组成的政府。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