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央视春晚演罢,观众纷纷吐糟。有网民称:“我觉得春晚=国家政策宣讲会+网络段子复习会+微信红包年会。”
“春晚是全国人民联欢,不是全国人民开会。”
“今年春晚是我看过的春晚中政治气息和说教意味最浓厚的一届,看得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本来大过年的,一家人团圆不容易,边吃饺子边看春晚,就是图一个乐,政府官员硬要对他们进行政治说教,洗脑,宣讲党的政策,不惹人烦才怪。
我也看了今年的春晚,简直受不了,只能快进跳过。一言以蔽之,“假、大、空、虚”。中宣部的审查官们脑壳坏掉,良心也坏掉了,生生把一桌上好的年夜饭糟蹋了。
春晚已经彻底变质,由最初的纯娱乐节目变成了泛政治化的政策宣示。对此,春晚总导演哈文并不讳言,坦率承认,“可能今年我们有点用力过猛”,透露了官方借春晚强奸民意的动机。有人说春晚是十三亿病患共吸鸦片的晚上,我看是诬蔑十三亿人民的智商。没看到网上那么多观众吐糟,拒绝吸食这种劣质精神鸦片吗?
早期的春晚,并没有太多包袱与经验的束缚,各种尝试与创新轮番上阵。例如,在舞台和观众席形式上,最开始是茶话会的布局,台下观众围坐在圆桌上,舞台面积不大,声光电技术也不成熟,舞台上演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什么剪接、假唱问题。春晚节目上也几经变化。上世纪80年代以歌舞、相声小品和戏曲为主,语言类节目主要表现小人物的生活故事,比如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吃面条》、《烤羊肉串》、《胡椒面》、《主角与配角》等,马季、姜昆、牛群、冯巩等的相声。
这些作品都很朴素,生活气息浓厚,其功能就是博观众开怀大笑。与此同时,歌曲出现重大突破:1983年李谷一的《乡恋》使流行歌曲开始走红。总的说来,
这一时期的春晚政治说教意味不明显,比较“接地气”,主持人也就是报幕员的角色,和现在的豪华阵容不可同日而语。
90年代春晚开始变味,政治色彩渐浓。1990年的春晚,零点时分,“党和国家领导人”江泽民和李鹏突然来到直播现场,并发表新年贺词,也把国家意志强加于春晚。从此,春晚被正式定位为一个国家项目,成为国家政策的宣讲舞台。最典型的就是用各种歌曲来歌颂党的领导人,歌颂国家,《春天的故事》、《走进新时代》、《我属于中国》等这些“新红歌”泛滥春晚。阎维文、郁钧剑,彭丽媛、宋祖英、董文华、张也等人也随之名声鹊起。相声小品的政治与教化功能也得到强化。陈佩斯、赵本山、黄宏、宋丹丹、
郭达、蔡明等无一例外成了政策宣讲员。例如《昨天今天明天》里,赵本山扮演的老农黑土拿着小红本念打油诗:
“九八九八不得了!粮食大丰收,洪水被赶跑;百姓安居乐业,齐夸党的领导;尤其人民军队,更是天下难找;国外比较乱套,成天勾心斗角;今天内阁下台,明天首相被炒;闹完金融危机,又要弹劾领导;纵观世界风云,风景这边更好!”
在《拜年》里,高秀敏说范伟扮演的县长一年到头干了不少大事,赵本山接茬:“ 大事儿一年干老了,香港回归、三峡治水、十五大召开、江主席访美,这一年把你忙……这也不是他干的啊?”
政治宣讲不择手段,美化民众痛苦,以1999年春晚小品《打气儿》为典型。黄宏饰演的下岗工人,面对句号扮演的一位街道办工作人员,在给他的自行车打气儿的同时,来了一段顺口溜: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谁能一帆风顺呢?谁这辈子还不遇上点事呀?你就拿我来说吧,十八岁毕业,我就到了自行车厂,我是先入团后入党,我上过三次光荣榜,厂长特别器重我,眼瞅要提副组长,领导一跟我谈话,说单位减员要并厂,当时我就表了态,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这段顺口溜看似轻描淡写,反映的却是极为沉重的社会现实。1998-2003年国企大规模改制中,数以千万计的工人被迫下岗,美其名曰:下岗分流,减员增效。黄宏小品里扮演的下岗工人就是他们的一个缩影。他为了国家着想,主动提出下岗,个人命运在国家大局面前不算什么。所谓“牺牲我一个,幸福十亿人。”可是,残酷的现实却是,牺牲了数千万的工人的利益,成就了少数人的利益。越来越严重的贫富差距使得这种说教显得越来越苍白。
进入21世纪以来,春晚日臻“完美”,群星灿烂,光怪陆离,现代声光电技术和信息通信技术的发达使得春晚越来越“美”,业已演变为一场“高大上”的国家级宏大仪式。与此同时,人们对春晚的评价也越来越低,“骂声”越来越多。
春晚要生存下去,必须减负,减压,去政治化,戒“假大空”,从主持人到演员都尽量“说人话”,接地气。剔出了国家意志的春晚,不再刻意追求“宏大叙事”的春晚,可能会更好看,更耐看。但是,对一个逐渐定型的泛政治化的春晚,这种回归谈何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