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周表妹來東京公差,周末二天順便來家小住。原先計劃帶她去看紅葉洗溫泉,可天公不作美,周六下起了瓢潑大雨,打亂了遊玩計劃。我感到有點可惜,可表妺好象興味索然,對遊玩山水沒啥興致,倒是對買東西饒有興趣。所以整正二天,我陪她逛店買東西,跑遍了附近各大百貨商場,她說賣掉了三個月的工資。一大箱、一小箱,還拎了一大包,結果在機場超重三公斤。 談起表妺,還真說來話長。她不是我的親表妹(先生的表妺),可勝似親表妹,和我關係特別好,我也喜歡她,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特別的經歷。表妺從小生長在農村,聰明好學、可愛大方,高中畢業以最優秀的成績考取上海交大,畢業後被分配在中囯銀業工作,捧有了一隻所謂收入穩定、福利、待遇都不錯的鐵飯碗。但表妺不滿足,也不安現狀,在讀大學的期間已自學了三年日語。 也許隨着改革開放,受國外思想和價值觀湧入的影響,曾經的擁有高學歷、高收入的白領階層的優質形象,相對迅速猛進的社會期待卻有了明顯的下降,鐵飯碗至上的價值取向也受到了嚴峻的挑戰。當然表妺或許受我們出囯的影響最大。工作不到一年不顧父母、戀人的反對,一定要來日本闖蕩一下,年輕不怕輸,也輸得起。表妹就除了工作,告別父母和男朋友來到了日本留學,並一直住在我們家。 那時女兒們還小,家裡突然來了一位大姐姐可樂壞了。表妺一有空就和女兒們玩在一起。因為是自費留學,昂貴的學費還得靠自己去打工掙來。那時表妹很痩,身體也比較嬌弱,出來前在家也沒吃過什麼苦頭,不知叫她去做什麼苦工?在日本無論打什麼工都很辛苦,好在和我們住在一起,至少不感到那麼孤單。可她還是常常想起自己在銀行工作時的那份輕松自在,更多的或許對父母的牽掛和對男友的思念。留學不到二年,她放棄了繼續升學的機會,毅然決定回國,和來時一樣堅決、果斷,真讓我刮目相看,也佩服她棄學的勇氣。 現在再回想表妺回國的這十年,收獲也許比留在日本要大的多。回國後她結婚、生子、買房,在外企業銀行找到了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她老公也是銀行里普通職員,比她大幾歲。二人的收入比上不足卻比下有餘,過着小康生活,這次聽她說房子的代款巳差不多還清了。 她這次因公出差來東京,以前也來過幾次。每次來總要買很多的東西帶回去,還是覺得日本的東西不僅質量好而且價格不貴,尤其是微型電子產品之類,比囯內要便宜得多。她買了電腦、手錶、電子辭典等幾十份小禮物。我建議她買點化妝品,可她說不需要,從來不化妝,平時身邊就帶一小瓶〝香〞,我聽了忍不住笑出聲。看看她還真是不施一點脂粉,素面皎潔,身穿一套素雅潔淨的青藍衣褲,也不穿裙子高跟鞋,更不追求什麼名牌,烏黑的長發梳成簡單的小發髻,如此打扮而簡單,簡單得美。 我又忍不住好問她:“憑你的實力為什麼不想往上爬”? 她說自己不是當官的料,自認才智見識一般,也不會巴結,想當官沒有後台老板給你掌腰,即使爬上去了也會踤下來,能保住自己現在的小職位已不錯了。於是她談了許多她們銀行背地裡隨便可以的“潛規則”,行長的兇悍潑辣,處長的專橫跋扈,招員工都是開後門,處長一人說了算。他們當官的工薪比普通職員高几倍甚至幾十倍。 表妹說,只要平平安安掙錢,將自己養活並且過得不錯已經很滿意了。要想大富大貴,除了命中注定沒有南山捷徑和具備“超人一等”的能力,別想發大財。表妹還年輕,閱世未深,但她頭腦清醒,也有點敏銳的政治眼光。她不想登上權力的床榻,清楚國內現在的權力市場就象一個黑洞,一旦進入,休想逃逸。浸淫在權力場中的人,就像置身於磁力場的鐵塊,不管你有多不甘心、終究逃避不了被磁化的命運。 後來她又憤憤講述了一些社會上的“馬太效應”等紛亂情況。也談了兒子學校里的好些醜陋現象,現在連小學的老師也貪婪不堪。兒子讀小學四年級,一年中至少要送幾次紅包,你不送老師就給你臉色看,簡直不可思議。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表面上生活也許變得相對富裕,但心靈貧窮,更多的人是生活、心靈都變得越來越窮。多少人在復雜的人際關係和人情世故中掙扎、困惑、甚至痛苦,活得很累。 表妺現在感到最大的困惑就是擔心兒子的學習。每天晚上從七點到十一點必須教兒子學習課外學的各種東西,讓她比上班還累。兒子在學校也得不到良好的教育,很小的孩子都變得自私且愛虛榮。 我也知道一些,現在國內的這些小王子、小公主們還真難伺候,父母象臣僕,只要孩子開口,都會無條件地滿足他們。囯內的小學、中學包括其他,教育的盲從和攀比性也是很強的。孩子可能還小,認識能力還不夠,也不懂什麼才是應該所學所追求,教育孩子的重任還得落在父母的肩頭,如果家庭沒有正當的引導,孩子就得不到健康的成長。表妹體會着感嘆着自己的繁忙與辛苦。……… 次日,表妺回上海的飛機是傍晚。送她去機場的時候,我建議去機場附近的成田山寺公園看看,這幾天那裡的紅葉可是最盛期。故然公園裡的紅葉如花,落英繽紛。表妹說從來沒看過這麼好看的紅葉,用手機拍個不停,而我不停拍她,喀嚓咯嚓。 貼幾張成田山寺的紅葉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