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禅功,指的是用一根手指头练出的武功。
在每天必经之路挂一个大铁锤,路过时用一根指头戳一下。开始铁锤纹丝不动,后来一指能戳很远。然后再用十根手指支撑全身倒立,逐渐减少支撑的手指,最后一根手指支撑全身倒立。一指禅功练成。
这里我说的是用一根手指打字,练就的一指禅功。
比如我的历任老板们,全是一指禅,包括在美国土生土长的汤姆。
看汤姆打字真是累人。他一边看旁边的参考资料,一边用双手的各一根食指拼命戳键盘,一边还要抬头看屏幕。一段写满了,不满意,删掉重新写。飞舞的双手翻花儿似的戳了半天,等于白戳。
他的日本太太则不同,打字飞快,盲打,压根儿不看键盘。打出的字一个儿都不错。
我开始也是一指禅,磕磕巴巴敲半天,不出活儿。有一次下大雪,学校和公司都关门了,我和儿子都闷在家里。我在计算机前写个东西,儿子看见了。他先是笑翻在地,惊叹我的一指禅功夫,然后下决心用那天的时间来教我打字。
他教了我指法,哪个指头负责哪个字母的键,打完赶紧回到出发的位置,保持手型。又逼着我练习。自己在屏幕上先写出几个段落,中间留有足够的空间,然后让我照着他的写。他在一边监工,不许偷看键盘。哈哈,他那天算过了当先生的瘾了,就差拿戒尺打我的手。
大半天练下来,我还算记住了七七八八。最主要的是,有了十指禅的概念。但凡要打字,先把手放好,把控好各键,磕磕巴巴开始,流流利利打完。这样慢慢地,我居然脱离了一指禅的队伍,成了盲打的一员。
弹钢琴也差不多,我一指禅勉强能弹出个简单的曲子。有一年我生日,儿子大清早从楼上款款走下来,说有礼物送给我。我看他两手空空,有点疑惑。他来到钢琴前坐下,用心弹了一首肖邦的曲子。那是真好听。我一边听一边盘算着,老子花了多少钱买了钢琴,多少钱付给老师,多少时间接送钢琴课,这么多年了下来了,总算听到了一首曲子,值呀。
儿子弹完,我意犹未尽,要求四指联弹。就是我和儿子各用一指,联合弹首生日快乐。接着,我们俩做了一回一指禅,联弹了历史上首部四指联弹曲子,而不是四手联弹。
想起我当时不忘抓紧时机,给儿子讲了“授人之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典故。没想到我事实上是受教的那个人。
入冬了,外面下着初冬的雪。我坐在壁炉旁迷迷糊糊地划拉着手机。寒风卷着雪花和五彩的叶子翻飞,让我想起了儿子在键盘上翻飞的手指,想起了我打字和弹琴的一指禅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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