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华人思想家园成立,特作文抛砖引玉,以示庆祝! 跨越时空的对话: 海德格尔和老子(之一) 1947年的某个夏夜,凉风习习,闲坐在书房中的海德格尔,却浑然不觉丝毫的惬意,对生命和死亡的思索,依旧在心中盘桓不去的。回想二十年前,《存在与时间》才经付梓,便石破天惊,在传统形而上学死气沉沉的水坛中,激起串串回荡的涟漪。而今政局多变,命运多骞,前路迷茫。海德格尔轻轻地闭上眼,仿佛看见自己站在静寂的林中,面对迷雾中延伸出去的条条小径,而每一条小径,都指向一个未来不同的潜在。当双脚终于踏上了其中一条,其他的潜在便纷纷消失,只留下沉沦的此在身临其境,而这此在便是真正的存在吗?如果走上林中的另一条小径,存在却会是另一番境况。海德格尔仿佛看见,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探索存在的起点,在哪里,时间在“将来”悄悄绽放,跌落到“现在”,而千万种“潜在”,仅仅在弹指一挥间,无可奈何地成为“过去”,沉沦到“此在”的人间。这电光火石的一霎那,是生,也是死,千万种生的可能,纷纷遁入时空;这存在显现的一瞬,是有,也是无,潜在之思的存有,统统化为乌有。 在这方生方死的瞬间,虚无中包含着未来的有,而有的诞生却使千万种潜在的可能灰飞烟灭。生的烦恼和痛苦,死的畏惧和牵挂,万般滋味,统统涌上心头。 想到这里。海德格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把自己从存在中剥离,又怎样才能够认识那蕴含一切的在虚无中被遮蔽的缘起?又怎样才能够去蔽尽知,接近那个存在本初的源头?在人类之前,“大地” 早就已经存在了,而传统西方的形而上学,却只见木,不见林;只见人,不见存在;只观其有,不问其无,只见对生的追寻,不见对死的垂询。渺小却自大自私的人类,原是向死而生啊,是什么阻止了人类对存在的源头--无的思索呢?难道死亡和虚无是如此可畏惧,竟阻碍了对真知的探索,阻碍了存在回到它初始的源头?如果潜在和此在正是在生死中相依存,那么,不知死,又焉知生?不知无,又焉知有? 以人作为主体对客体的形而上学的研究,已经把人类根从存在的基础上连根拔起,把人类的认知建立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完美的假设上,难道所有理性智识的根基,只能构建在那个先验的前提假设之上吗? 人类有限的理性能够回溯到那个一切缘起的“彼岸”吗? 那个原初的,西方的先哲称为Logos的,中国的先哲称为“道”的起源,究竟怎样才能被“言说”? 海德格尔把目光投向书房墙上萧师毅书写的老子的对联: 上联: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下联: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横批: 天道 海德格尔的思绪飞到了遥远古老的东方,那个神秘的不可知的领域,似乎有些东西令人惊奇般的似曾相识。那个神秘的“天道”的源头,似乎清晰地显现在纯朴的未被人为干涉的宇宙洪荒的原初,但却又是那么神秘而“不可言说”。那陌生的语言下面,究竟和自己对无的思索有着怎样的共鸣?毕竟,语言是存在的家啊,又怎样能够期望在另一种陌生的语言建构的存在的“家”中,找到自己存在的“家”呢? 看着案头上尘封的未完成的《道德经》的译文,海德格尔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东西方,毕竟隔了一层厚厚的隔阂,语言是思维的家,但也同时是思维的囚笼,存在一方面希望能够逃脱出这囚笼,但一方面又畏惧,也不能离开这温暖的家。如何去期望自己的存在能够在另外一种陌生的语言中找到“言说”呢? 但是,那陌生的“言说”为什么却又那么似曾相识,让人欲罢不能呢?那“不可言说”的言说,究竟是怎样的言说呢? (未完待续) 万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