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臉與腳,一上一下,即使是曲着身子,兩者也難湊在一起,今天竟然為尊卑貴賤打起架來。 近日在萬維博客欄中見到一篇以《我反對尊重知識分子》為題的文章,最初給我的感覺是題目有點不尋常,有異常才有會興趣進入該博客去閱讀,也許這就是作者所期待吧。覺得只是譁眾取寵而已,不怎麼關心,後見竟有二十多人參與評論評論,其中不乏大腕人物捧場,覺得蹊蹺。知識分子也是勞動者,為什麼不應該尊重?倒要看看該文的作者是如何證明知識分子不需被人尊重的理由。首先我要聲明一點,我不是什麼知識分子,只是個體力勞動者。在我的面前,只有對錯之爭,沒有敵友之分,不存在胳膊朝哪拐的問題。 在文革期間,知識分子被打壓得夠嗆,他們不但要接受那些不是知識分子的人們的再教育,也要接受有點知識分子味道的學生們的批鬥,據說那叫反向教育。因為知識分子懂得太多,總愛與當朝者論理是非,不聽使喚,所以那時有“知識越多越反動”之說。歷代執政者喜用蠢人是不爭的事實,因為他們明白一個“理”:愚才會忠。那時人們多以“大老粗”為榮,看那些大叔大媽們不時振振有詞:“我是大老粗,不懂得那些邪道歪理,只聽毛主席的話,跟共產黨走!”情緒慷慨激昂,兩眼發出光芒,似乎只有他們才懂真革命。這樣的情景,想必過來之人都不陌生。那時文盲占有得天獨厚的環境,知識分子後悔投錯了胎。 怎樣才能稱得上知識分子?插隊時我曾與一夥大學老師生活在一起,他們應算是知識分子吧。一生任教,工資不菲,是當時一般城市工人的幾倍,即使下放勞動也是帶薪去的,夫妻倆的工資可養活整個村。被改造者的薪水卻比管教者多,簡直是反了天了!之前農民哪知道城裡人的工資有這麼高的?現在知道了,怎叫那些教育者們不眼紅。不自卑?於是“借”錢者踏破門檻,二次土改上演,窮人總是對FREE字感興趣。後來統治者明白將這些人放在農村是浪費資源,還得高薪供養着,這些知識分子們只在農村呆一年兩年後都被調回去重新利用了。氣得那些貧下中農直罵天:什麼脫胎換骨地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這些知識分子的思想沒被改造好就走了(還沒搜刮夠)。只要知識分子老老實實不反共,終將會被當局重用,即使讓該文的作者來當國家主席也是一樣。知識始終是人類歷史發展的源泉和動力,包括你和我。 作者宣稱自己有個牢不可破的邏輯,為了證明這個邏輯的合理性,舉了一個自己曾在父親的教導下用洗臉毛巾擦腳的故事。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來印證臉和腳都是身體的組成部分,它們同樣重要,應一視同仁平等對待。眾所周知,毛巾是用來擦拭身體的皮膚部分保持清潔的,擦拭的身體部位不僅包括作者所說的臉和腳,還有女人的陰部,男人的鼻孔及體液什麼的,都需要毛巾來擦拭和清潔。雖然臉和腳均是身體的一部分,若都用同一條毛巾去擦拭是否恰當值得探討,為了衛生起見,我認為還是分開使用不同的毛巾為好。很顯然,作者所舉的這個例子是在環境惡劣,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的無奈之舉。如果當時有兩條毛巾,一條用來擦臉,另一條用來擦腳就沒有那回事了,作者不可能會兩條毛巾亂用,腳臉不分的。所以說這個故事不具代表性和普遍性,作者舉例引證不恰當,缺乏說服力。 即使用臉和腳來代表腦力勞動者和體力勞動者也是不恰當的,知識分子是臉還是腳?作者在該文中對他們的定位是顯而易見的,知識分子是臉不是腳,由此可見,作者在批判腦力勞動者的同時又不自覺地在主觀上犯有歧視體力勞動者的錯誤。從狹義的角度來看臉和腳的區別,大家可以發現,臉不僅僅是單純的一張皮,而是包括五官在內的皮膚部位,通常暴露在外,有利於這五個感覺器官與外界接觸。口和鼻是維繫生命的重要渠道,保持呼吸通暢和進食方便。五官通過看、聽、嗅、嘗、講作為與外界聯繫,傳遞信息。臉暴露在外面,汗液易揮發,不易悶集發臭,但也易受環境污染,需要隨時清潔,所以我們所看到人臉往往是乾淨的,這與我們經常清潔它有關。臉譜通常被用來鑑別人與人之間不同的重要標誌,身份照片只取頭像也是因為臉部長期暴露在外,易被他人辨認的原因。反觀腳,通常是被包裹着的,為的是保護它不受外界的環境變化而影響正常行走。因為腳被長時間裹着,皮膚的汗液無法正常揮發,聚集形成臭味,給我們造成腳比臉髒臭的感覺。以上所述只是針對臉和腳的皮膚而言,只與作者那個故事有關,不涉及臉和腳的功能。從作者的文章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意思顯然並不是指皮膚,而是指腳和臉的尊卑問題,作者為腳處在身體的下部被包裹着看不見被忽視被貶低了而憤憤不平,為臉高高在上暴露在外常被他人尊重而嗤之以鼻。 知識有什麼不好?人為什麼要讀書學知識?人類為什麼要進化和發展?如今又為什麼要提倡解放勞動力?包括今天的科技,離開了知識能行嗎?如果如作者所說的那樣,恐怕作者今天發表的什麼高見也只能靠行走來傳播了。 更令人驚嘆的是作者竟坦言:“從來不存在什麼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之分,也不存在什麼腦力勞動者和體力勞動者之別。即使在“最簡單”的體力勞動中,也隱含着最高級的智力行為。從事“最簡單”體力勞動的人,與最尖端的科學家之間,其差異細微到可以忽略。換言之,把人分成體力和腦力勞動者,本來就是一種武斷和無知。這樣做,古代尚可原諒,今天則實屬可笑和難以理喻。” 這又是什麼邏輯?作者本來辯論的焦點在於反對尊重知識分子的問題,說明“知識分子”這個定義在作者的腦子裡一直存在着,而知識分子被作者認定是腦力勞動者也是明顯的,作者卻突然疾口否認有腦力勞動者和體力勞動者之分,這與該文章的題目自相矛盾。試問:教師和科學家從事的是腦力勞動還是體力勞動?清潔工和搬運工從事的是腦力還是體力勞動?他們之間誰屬於知識分子?知識分子這個詞是否可以被作者隨意抹去?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這個概念是否可以被作者扼殺?等等這些問題不是由作者一人說了算的。說句難聽的話:作者還沒有這個資格。作者所說的“從事最簡單的體力勞動者與最尖端科學家之間,其差異細微到可以忽略”這話簡直是痴人說夢。也就是說,勿須多少知識的垃圾清潔工含有着最高的智力行為,他們的智慧與航天科學家是一般高的。天哪,看來我這書是白讀了,何止十年寒窗,簡直是浪費生命啊。感嘆此人比落基山人還要落基山啊!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今天令我大開眼界,難道世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
休里 July 4,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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