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绚丽的光环围绕着你的时候,谁能知道你曾经的努力和付出?也许你认为这些付出是值得的,无悔的,那只不过是在成功之后对自己的些许安慰,自欺欺人的一点安慰罢了。而更多不成功者的付出与回报是不等价的,甚至是徒劳的。作家的路是贫苦之路。 无意中读到“求真知”博友转载署名为“老鬼”的一篇文章,提到大陆作家路遥的两段领奖经历,他穷得连去领奖的路费也要向弟弟借。一位作家竟然落到这种地步,不得不令人感叹:生不逢时。 我知道路遥这个名字是在八十年代初。一天,一位同事拿了本杂志给我,说其中的一篇文章写得很好,题为《人生》。在未读之前,我对它有两个印象:一是作者署名路遥,路遥这个名字有积极向上的含义,时刻鞭策自己勇往直前,有炫耀之意;二是文章以“人生”为题,寓意过于夸张,有轻浮之嫌。可当我在读这本书时,我的眼眶竟然湿润了,确实不同凡响。我之所以佩服作者的构思及其细腻的写作手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感同身受,高加林身上的所有缺点我都具备,他的错误我也犯过 。作者以主人公大起大落的遭遇鞭挞一个畸形社会下所发生的怪事,发人深省。与其说是谴责高加林,倒不如说是在谴责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被命运玩弄的可怜虫,是在诅咒这个腐败吃人的社会,是在控诉这个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遗毒。八十年代初,文革已结束,拨乱反正,一切百废待兴,伤痕文学一度统领文坛,《人生》也在其中。《人生》是路遥的成名作,从那时起,“路遥”这个名字就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严格地说,《人生》不是十全十美的,不够含蓄。毕竟是初出茅庐,写深了领导看不懂,获奖无望。名气出不来,恐怕还会被埋没一段日子。多数情况下,名气和运气划等号,出头的只是少数。后来西安电影制片厂将它改编成电影,两个电影主角的年纪都为三十多岁,年龄相差一倍,隔代串,演得老成没朝气,很难使观众入戏。 那时的作家为什么会这么贫?八十年代的中国没有民用互联网,私人拥有电脑更是不敢想像的事,写作全靠纸张笔墨,涂涂改改费时费力浪费纸张。为了避免事倍功半,要求作者在下笔前务必小心谨慎,所以那个年代的作家大多具备扎实的文学功底,良好的书写习惯,落笔极少改动的。反观今天的所谓“网络作家”,多如牛毛,烂文劣作充实屏幕,涂改成了家常便饭。发达的科技给人们带来了方便,同时也使人变得又懒又蠢,以前我靠一本地图玩遍美国,当有了GPS后经常拐错道。耗时费力烧钱的写作环境苦倒了无数穷作家,稿费又少得可怜,自己的那点薪水养家糊口都难,买书谈何易。可就是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偏偏出了不少文坛娇子。 文学作品大致分两类:思想类和娱乐类。思想类有启发意义,给人思考,如雨果,老舍的著作;娱乐类有消遣意义,使人轻松愉快,如金庸的武侠小说。我不敢下结论去断定它们之间的积极与消极的关系,但我明白这么一个事实:获奥斯卡奖的影片通常不卖座,而没得奖的却赚得盆满钵溢。庸人即俗人,庸俗之人,也是大多数的普通人,我们都是庸俗的普通人。如再细分下去,按故事的结局又可分为悲剧和喜剧。一位博友责备我写的东西太悲苦:“希望感动读者后,不要使大家太悲伤。伤得太过,也是一种罪。”写悲有罪,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语。 写作之苦,只有认真的人才体会得到。兴趣来时,挥笔如奔腾之水一泻千里,日垒万字;彷徨之时,手中笔提起又放落,几个月下来连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写到伤心处,泪湿衣襟,甚至躲到外面痛哭一场;写到欢乐时,手舞足蹈,或对酒当歌。都说:不疯不成魔。不逼疯自己,怎成大器? 路遥是位地地道道从农村走出来的作家,他对大地的那份情感远超我这个蜻蜓点水插青,我对农村生活的了解是很肤浅的,尽管我是个乡土文学迷。路遥英年早逝,他在人生的道路上只走了四十二个年头。四十二岁的年龄段,精力充沛,资历丰富,正处写作的黄金时期啊!他却离去。命运无法掌控,后继者只有珍惜当下的每时每刻,使生命不断发光,才能对得起前人,他人和自己。
休里 May 12,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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