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由谷歌唱主角的saga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总算暂时落下惟幕。中美政府,世界上各大媒体,包括网上的无名小卒和屁民们也都议论纷纷,熙熙攘攘。戏演完了,锣鼓一停,观众们有喝倒彩的,也大有为谷歌高呼Bravo的,可谓不亦乐乎! 在这些声音中,最令人信服的辩解要数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剛和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络局负责人的声明。原因有两点:其一,“中方在网上要防止的是那些对国家安全和社会公众利益有害的信息的传播。任何在中国境内经营的外国企业都要遵守中国的法律和规定。” 其二,“谷歌公司违背进入中国市场时做出的书面承诺,停止对搜索服务进行过滤” 。言外之意是,你谷歌早知今天,何必当初。我举双手赞同! 伟大的,正确的和光荣的中国共产党成立于1921年,以扛民主大旗打江山,又转靠血腥独裁霸天下的前前后后已近百年,但这些年来它对舆论的绝对控制和对百姓的愚弄,不管是谁在台上,都是一脉相承的。4年前以信息传媒为行的谷歌兴冲冲地渡海跨洋来到中国淘金,挖元宝。它在协定书上签字画押时是故意装蒜买傻,还是真对独裁政府的历来看家本领和道德操守一无所知?据说,谷歌创办人布林还曾有过一番在中共老大哥,苏俄极权体制下的生活经验, 大概不会对那里如何操纵和扭曲信息真实性的手段感到陌生吧。 20世纪初,同样是在响彻云霄的民主口号声中夺得了国家政权的列宁,于1922年无声无息地建立一个并不起眼,却与苏维埃生存休戚相关的部门,其重要性绝不亚于军队,秘密警察和监狱。这个部门简称为Glavlit(全名:文化和出版事务中央管理局) 。它的职责是打击政治异见分子,取缔和禁止任何有损共产党及其领袖的声音,文字和图像。它虽是独立部门,但始终与KGB保持密切的联系。 不久,十月革命后社会上残余的一点自由即销声匿迹了。全国只有一个消息来源,那就是布尔什维克的喉舌,真理报和苏联国家通讯社(1925年改名为塔斯社) 。新闻垄断可便利篡改历史,隐瞒事实真相,确保秦刚的“国家安全和社会公众利益” 。 Glavlit不但监控本国的舆论,二次大战后还兼管苏联在东欧的卫星国,当然还有后起之秀,中国共产党, 这是后话。 法国著名记者和电影制作人Alain Jaubert曾写过一本畅销书,揭露独裁政府通过照片的弄虚作假以达到欺世惑众的愚民效果。在此我想借花献佛,就谷歌毁约,擅自撤出中国市场而引起的争端,为中国政府打抱不平。结论是:谷歌当初为了在中国图商业上的利益,明知故犯,而非中共放弃了“优良革命传统”,改邪为正! 图1A是前苏联报刊和杂志上常见的一张列宁照片。但人们很少会过问紧挨列宁身旁的一条手臂和一个肩膀以及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图1B)揭开了这一秘密,它原来是1919年的一次集会。在列宁左侧是当时的武装部队总司令托洛茨基,正向群众行军礼;肩膀是加米涅夫的,他的地位仅次于列宁,列宁病重时,曾由他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1936年他被斯大林以颠覆国家罪枪决;也因党内内讧,托洛茨基1928年被驱逐出境,流亡墨西哥专著回忆录。斯大林怕他揭丑,派特工在墨西哥城托洛茨基的住处下了毒手。从早期共产党的爷辈起,他们之间的“和谐”比帮会残杀更野蛮,怎能让世人知晓? 图1A,1930年至1970年发表的列宁照片 图 1B,1919年真理报上刊登的十月革命纪念集会上列宁与托洛茨基等合影 这是一张(图2A)更荒唐的照片,请看图2 B,1922年列宁与近百名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的“全家福”。然而,其中托洛茨基和加米涅夫被杀,其余的委员们也都分别在1936年到1940年期间成了斯大林的刀下鬼,这样,苏共的喉舌就只能把所有人砍掉,让其臣民看列宁的“标准像”了 图2A,1970年列宁成了孤家寡人 图2B,1922年列宁与百余名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的合影 独裁者最喜欢与孩子合影,斯大林也不例外,以示世人笑容可掬的领袖是如此这般的温馨和慈爱。图3几乎在苏联是家喻户晓的,成了苏联孩子的幸福象征。在公共场合,凡是能张贴之处,都少不了挂这张照片。然而照片的背后却隐藏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这张照片摄于1936年的1月27日。那天正值克里姆林宫内举行的一个招待布里亚特-蒙古自治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代表团的宴会。照片中的女孩,名叫圭丽亚(Guelia Markizova),父亲也是代表团成员之一,并被斯大林嘉奖为劳动红旗手。宴会间,天真的圭丽亚也在场,见了伟大领袖,即把母亲买给她的一大捧鲜花献给了他。第二天,消息就见了报,照片以天文数量满天飞,谁能料到一场陷害阴谋正在悄悄展开。代表团回家不久,圭丽亚的父亲与随团的其他多名共和国高级官员即被抓,后以反人民罪送上了断头台。圭丽亚的母亲也没幸免,被关进劳改营,后自杀。蒙受欺骗的百姓至死也不会想到,被苏共美化成生活在斯大林时代幸福象征的圭丽亚,竟是父母惨遭“慈父”毒手的孤儿!这宗冤情和欺骗在苏联崩溃后,由幸存至今的圭丽亚亲自把它揭露与世。注1 图3,斯大林与小女孩,被鲜花掩盖的谋杀 当然法西斯和纳粹也垄断新闻和出版,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对同伙“和谐”的嗜血性远远不及共产党,因此我没发现与上面现类似的照片,不过他们也有不少小动作来拔高领袖的形象。图4和图5是希特勒亲自下禁令,不准它们出现在任何媒体中,因为这太有失领袖尊严。 图4,被纳粹禁止的希特勒照片之一 图5,被禁的希特勒照片之二 图6A是墨索里尼在一次集会上的演说,然而经修改,公众看到的墨索里尼却好似当年罗马帝国皇帝的雕塑! 图6A,1934墨索里尼在法西斯劳动节集会上的演说 图6B,形象被拔高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苏联豢养的卫星国也学会了掩盖和欺骗的伎俩。捷克著名作家米兰.昆德拉在他的著作“玩笑”中有这样一个故事。那是1948年2月布拉格的一个大雪纷飞,寒风凌厉的日子,阴谋夺取政权才不久的捷共总书记哥特瓦尔德,光着脑袋站在原王宫的阳台上正面向拥挤在老城广场的群众讲话(图7A),在他右侧后面的是外交部长科勒门蒂斯。好心的科勒门蒂斯把他自己的皮毛摘下来戴在总书记的头上。这张照片立即成了党用来宣传的佳话。然而,好景不长,1952年的12月3日科勒门蒂斯遭诽谤,被判死刑,上了绞刑架。由此捷克人见到的只是图7B。人可抹去,然而死者的帽子永远给人们留下了蔑视共产党本性的笑柄。 图7A 1948年捷共总书记哥特瓦尔德在布拉格老城群众大会上的讲话。注2 图7B,科勒门蒂斯被杀,但他的帽子还在。注2 在继续之前,我想来一段插曲。来美国后,看到不少西方汉学家的著作,把蒋介石视为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反面人物。在某种程度上我替蒋介石感到委屈。他实际上不是一个很够格的独裁者。原因之一,他出身帮会,以义为重,言而信之,这是独裁的大忌;其二,,娶了一个才貌出众,被西方文明所折服的富家千金,蒋受其影响,随之离开佛门,皈依基督。最荒唐的是竟然还颁布了“出版法”,为共产党攻击自己开了方便之门,等于是自掘坟墓。 相比之下,蒋介石的对手远非棋高一着。为了拔高自己,战友也可贬低。图8A是毛与朱德在南泥湾检阅部队。到了1965年新华社发布了同一张照片(图8B),本来与毛并排的朱德却退到后面,身体也缩小了三分之二。 图8A,1944年朱,毛在延安检阅部队 图8B, 1965年的造神 在中共的宣传中,对历史的伪造是不择手段的。例如,毛为了让林彪当接班人,肆意篡改历史。可怜的中国百姓还真以为他们从延安时期就是亲密战友(图9A),实际上,毛和林彪在延安期间,根本没有并肩的合影。图9B是靠得最近的一张。图9A是图9B中的毛和不祥出处的林彪拼凑一起而成。 图9A,移花接木 图9B,1936年延安,毛在后排,而林就坐前排 毛和斯大林似乎是一对挛生兄弟,都曾对为其出生入死的战友可谓“一网打尽”. 这回要轮到最亲密的副统帅林彪了。从图10A和图10B的两幅照片中,读者可以不释自晤了。 图10A,毛,林文革中在天安门上与斯诺的合影 图10B,1980出版的中国现代史一书中,林彪从此消失 毛的一生,不受任何道德和伦理的约束,可说是所向披靡,但还是逃不过小学生都明了的自然规律,1976年9月9日在臣民的不分昼夜的万岁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他的治国妙方得到了继承(图11A,B和C) 图11A,好似漫画 图11B,仅差两个月的时间,照片中少了四大员 图11C,毛尸骨未寒,他老婆连参加追悼会的资格也吊销了。 近二百多年来世界上凡是文明社会,都由百姓投票来决定自己的合法政府。而所谓靠武力夺取政权的独裁政府都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缺乏合法性。因此任何有损其形象的新闻和消息绝不能面世和见阳光。60年代初,由于毛泽东的乱折腾,全国连续三年粮食短缺,尽管当时是浮殍遍野,政府非但不让百姓知情,报纸,电台和杂志依然喜气洋洋,颂歌载德。 如今是网络时代,中共的管制也随之改变,由此我们有了红色防火墙和信息过滤。为此中国的日历少了一天,六月四日。在中共的教科书,电影和其他宣传媒介中不乏谴责和讨伐的是蒋介石1927年在上海叛变革命屠杀共产党人。照中共自己的说词,1927年2月21日上海工人在共产党领导下发动荷枪实弹的武装暴动.与国民党正规军的冲突中丧命的工人才300余人。我们姑且不论天安门学生的是和非(在我眼里那帮乳臭未干的孩子只不过是在政府面前发发嗲,撒撒娇而已),但他们毕竟连烧火棍都没一条,被政府的军队活活打死的,光是有名有姓的就有三百余人。天下哪一个执政党能担当如此罪行!不用说,我们伟大的党当然不允许老百姓整天把六四挂在嘴边,当山歌一样唱! 看到这里,谁都会明白4年前签约时的谷歌绝非脑残而是故意装蒜。在中国做生意就得打红旗,雅虎和微软在这方面都做很自觉也不脸红。不过我也愿意相信,谷歌的撤离,在某种意义上是良知的重新发现和回归。据称,创始人布林思想的转变发生在2008年北京夏季奥运会结束后不久。当然谷歌要回尊严和良知的代价也不算很高,如果谷歌在中国的盈利不是其总额的百分之一,而是更多,说不定我们就看不到这场如此喧闹的Saga了。 注1,The Thaw Generation: Coming of Age in the Post-Stalin Era,Ludmilla Alexeyeva and Paul Goldberg,1993) 注2,PRAHA,The Turbulent Century, by Jan Kaplan et.al, 1997 注3,所有照片(除图7A和7B) 均来自,Making People Disappear, by Alain Jaubert, 198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