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局局如戲,好看好看 ——顧曉軍小說《天上人間花魁之死》五大看點及閱讀體驗 波心投影 顧曉軍長篇小說《天上人間花魁之死》終於看完,掩卷沈思,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如果我是書中人物,身陷局中,我該如何自處與應對呢?細思極恐,生活中,我們每個人不都在局中嗎?或為棋手、或為棋子,或設局、或解局,或以局為樂、或為局所困,或胸懷全局、妙著連連,或應對失當、局面艱難……再想又樂,這篇小說,不就是作者為讀者而精心佈設的局嗎?當然,我們喜歡這樣的局,畢竟,這麼好看的長篇、許久未見,這麼實用的解局寶典、聞所未聞。想著想著,我就想到了這個題目——「世事如局局如戲,好看好看」,用這個題目來與大家聊聊顧曉軍小說《天上人間花魁之死》的五大看點及閱讀體驗。也算是對作者的一種回報。 《天上人間花魁之死》(為方便敘述,以下簡稱「《花》作」),寫的就是局。這局非常局,局中有局、局外有局,環環相扣、步步驚心,進退攻防、跌宕起伏,局內局外、犬牙交錯,棋手棋子、糾纏不清。這樣的解局寶典,以案入局、破案解局,案局相連、案局相迷;棋子讀之、想當棋手,棋手讀之、想當高手,高手讀之、自愧弗如。這樣的精彩故事,寫局如戲,似戲如局,寓意深遠,引人深思;愚者讀之、盡出意料,常人讀之、頓時開竅,智者讀之、會心一笑。總之,世事如局真的好看。如何好看,且聽我細細說來。 看點一:《花》作中的棋子,入戲太深 《花》作中的小景、刀疤、富商等人,是棋子,棋手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不問正確與否,從不關心可能的危害,如此扮演棋子角色,入戲不可謂不深。比如,他們的放風、爆料、造謠,竟將一位雖有過錯但年富力強的副市逼向絕路。他們事前事後並未對此多作思考,他們思考的只是自己可能分到的利益、可能得到的獎賞。雖然《花》作中並未對這些小角色進行必要的處罰,但其中的是非曲直,相信讀者會有自己的思考與評判。我只是為他們入戲太深、丟失自我、丟失人性感到悲哀,對他們的惡劣作為造成的惡劣後果感到遺憾,並不想對他們有太多苛責。畢竟,都淪為棋子了,自己哪天死、在哪死、怎麼死都不知道,你還能要求他們怎樣呢?倒不如學學作者,大度點,這局就放過了,以後再入局,就只能看造化了。 看點二:《花》作中的棋手,冷血無情 一個警察局的刑偵隊長,為洩綠帽之恨,動用公器、作案設局,非常冷血。為讓自己的局更加完美,更加天衣無縫,更加具有轟動效應,這棋手竟然將一個活生生的人——也就是天上人間的花魁,一個與自己無任何關聯、對自己無任何威脅、對自己的利益無任何影響的,無辜的局外人,硬生生拉入局中、取其性命。花魁到死也沒想到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會來謀殺她,她錯就錯在離兇手的敵人太近。而兇手(也是棋手)到死也沒有為殺死一個無辜的人而懺悔,原因可能僅是:這個被殺的人真的與他沒什麼關係。謀殺犯罪哪裡都有,但這種將無辜人員無端拉入局中、當作棄子謀殺的,還是少見。這種冷血,與恐怖分子有何區別!可憐的花魁,好悲摧的小人物,縱然有過「身著長裙的花魁,像仙女一般,婀娜多姿地走過;在場的人,一片羨慕的目光」(小說原文)那般的紅得發紫,那般的被大人物們簇擁,也逃不過命喪他人之局的悲劇。 看點三:《花》作中的棋局,機關重重 棋手起初只想整人(並未想到殺人)以洩憤,但苦於找不到對手的致命傷,不得不從私會小姐等著手設局;原本只想通過爆料對手私會小姐等,搞臭搞垮對手,但推演後覺得殺傷力不夠,達不到目的,於是想到把事情做大,想到了以殺人案做局;殺人案哪那麽容易過關,於是想到了製造自殺假像;自殺假像也不是簡單的呀,破案高手笨哥就在身邊,於是想到用精神類藥物作案;精神類藥物也不是容易到手的,於是想到鉅款購買;鉅款從哪來呢,就從將死的人身上索取……在此過程中,藏心機、暗謀劃苦心積慮,順之生、逆之亡膽大妄為,無所不用其巧、無所不用其極。雖然最後亦未能逃脫「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玩家」宿命,但其設局之險,真可謂機關重重,若不是設計過度、戰線太長、節點繁多,解局者幾乎很難發現其破綻。旁觀此局,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看點四:《花》作的局與戲之外,是作家的功底 《花》作在創作方式上,絕對算得上教科書式的範本。細讀《花》作,我們不難挖掘到作者創作的幾大秘訣:其一,敘述方式服從閱讀需求。偵破小說的讀者通常都希望自己的思緒能隨著案情起伏,獲得類似於「共同偵破」的參與體驗。《花》作採取的方式,就是不分章回的自由敘述。好處是故事進程快慢不受章回篇幅限制,一切以案情發展為准,確保時時抓住讀者,讓讀者不破案、不放手。其二,佈局構思是立體思維。正如作者在其哲學著作《事物往往是立體的》中所說:「你做一件事,常常只考慮你與對方的關係。其實至少還有一人在觀察你(事實上遠不止)。若不把那人的觀察與反應考慮進去,顯然你是失策」。這一思維在《花》作的佈局構思之中,也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其三,人物刻畫中性中立。作者在人物刻畫中,無論正角反角,都以中性中立的筆觸切入,後面的發展,到底是正角還是反角,究竟走向生還是走向死,全都讓人物自己去「作」;這種一路「作」到最後的人物,個個鮮活、特徵分明,讓人印象深刻;避免了那種先入為主的、讓讀者失去想像的、臉譜化的、令人乏味的人物刻畫方式。其四,語言風格簡潔明快。作者是短篇小說高手,他將其短篇小說創作中的簡潔明快風格帶到了這部長篇之中,讓人讀起來非常暢快、輕鬆。即便是一口氣讀幾十頁,也不會有冗長繁雜、疲勞犯困之感。 看點五:《花》作的局與戲之上,是立意的高遠 《花》作把一個戰鬥英雄寫成一個殺人犯,其用意立意是非常高遠和深刻的,這也必將成為其最大看點之一。怎麼認識用意立意的高遠深刻呢?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莫言的《紅高粱》恰相反,是把強姦犯、殺人犯寫成抗日民族英雄。 《紅高粱》把強姦犯、殺人犯、土匪余占鼇寫成了抗日民族英雄,莫言想隱喻什麼、想表達什麼呢?是想說英雄不問出身、不問過往嗎?是想說壞人也會幹好事嗎?還是說好人不抗日、壞人不得不挺身而出?那些被日本侵略者奸殺的同胞令人同情,而那些被土匪余占鼇奸殺的同胞就該成為造就「英雄」的代價嗎?這是什麼邏輯、什麼價值觀、什麼立意?是不是善惡不分、是非不辯呢? 再看《花》作,我們不難讀出這麼幾個方面:第一,英雄也是人,會犯錯甚至犯罪,看待英雄應當客觀理性,可鼓勵英雄、歌頌英雄,但絕不可盲目崇拜英雄。《花》作中的警花就是因盲目崇拜邢隊,而未能在朝夕相處中發現其犯罪的蛛絲馬跡。第二,既然英雄也是人,就該讓他們同普通人一樣接受法律和道德的監督約束,這是社會管理者的天然職責。遺憾的是,《花》作中的警局領導並未讓邢隊的權力和行為受到應有的監督和約束,以至於他可以指揮臥底去幹壞事。第三,英雄原本具有優秀的個人品質,何以在職場社會中蛻變成了殺人犯,而這不正是人類社會應該認真反思的問題嗎?從這三個方面,我們不僅看到了作者對人類及社會問題的深刻反思,對推進社會進步的良苦用心,更看到了他與莫言在價值觀、為人品性上的天壤之別。 以上就是顧曉軍小說《天上人間花魁之死》的五大看點及我的閱讀體驗。歡迎交流。 2019-08-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