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怎么办呢? ——顾晓军小说·四百零五(十卷之:骗子也很无奈) 腊八,过了;大寒,过了……都四九第九天了,还是这么冷、这么冷。快过年了,怎么办呢? 电视上说:哈尔滨火了,大东北火了……冰雪世界,人山人海,生意火爆。 人山人海,生意火爆……那自然也会有他的生机,他想去。 可,他怕冷。哈尔滨、大东北……那可是零下三四十度呀!那年,在北京、就被冻了个半死;最终,逃了回来。 电视上还说:海南、三亚,也火,人山人海……是呀,大冬天,找冷、找罪受的人,毕竟少。 他想去海南、三亚……可,钱呢、钱呢?哎,有钱,还需弄钱吗?尽废话。 钱,真是个坏东西——有钱,浑身是胆;没钱,逼倒好汉。 不对。钱,是个好东西。钱,可以御寒;钱,可以果腹……钱,可以让权力也卑微,还可以让美女变成下三滥。 世界上,为何没有个主义站出来消灭钱呢?如果有,我一定跟着闹革命,上刀山、下火海…… 妻又在大呼小叫了。他管老婆叫妻。他觉得,自己见过世面,是个文明人。 他,去过泰国、东南亚……还有缅甸。当然,不是旅游,而是做生意,做那种几乎无本的生意。他,不是老板,也不是啥打工仔。 哎,原本生意好好的;突然,不让做了。 很多人都被抓了,有老板,也有打工仔……幸好,溜得快;不然的话,也得套着头套押回来。 那些人,怕是要在里面过年了。不过,他又想,在里面过年,也没啥不好;至少,无需再想法子弄钱、想这个年怎么过了。而他,得想法子弄钱。 如今,弄钱真的是太难了。听说北京、那三里屯也不热闹了,洋人也少了;还有,海淀也大不如从前了,朝阳也大不如从前了…… 想北京,作甚?这些,该是你操得心吗? 正想着,儿子又哭了;妻,又在大呼小叫……他,原本想发火的;想想,就算了,没发出来。 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文化人。高中,差一点就毕业了;他的妻,也是这样。 如果有钱,妻咋会大呼小叫呢?妻,也是懂得爱情的。他们,有过坐在操场边上看夕阳,也有过晚自习时偶尔含情脉脉的对视…… 生活,无情地鞭挞着爱,把爱折磨成——先天不足的儿,衰老的父亲和病魔缠身的母亲……妻便成了河东狮吼。 自己又是父母唯一的儿。唯一,就是没有人可以分担;没有人可以分担,就是钱得他一人弄。 父母那时,是怎么过来的?那时,不是唯一的;当然,那时也难。不去想。 怪只怪那生意不让做了。如果晚几年,如果再让做几年……自己,没准也成了百万富翁;就可领一家,去哈尔滨,去海南、三亚。 那,多美呀!把老妈的病,治好;把儿子的病,治好……老爸,可以去街边下下棋;妻,可以去公园里跳跳舞。 他自己,没啥爱好。不过,他觉得,自己喜欢胡思乱想,可以把想的写出来,没准也能网红。 可说啥都晚了,那生意不让做了。不让在境外做,没说不让回来自己单干。 是吧?不做生意,咱这种人怎么活?坐过牢的,回来有低保;咱没坐过牢,谁管?再说,坐过牢的回来有低保,那也是在城里…… 不埋怨,正能量,自己缺钱不能怪政府。 对,缺钱不能怪政府,生病不能怨时代。生老病死家家有,活人甭让尿憋死,脱掉裤子加油…… 干啥呢?他,又犯难了。啥也不会呀!而会的,又不让做了。他,使劲想。 除了这样的生意,他还做过传销。可,传销也早不让做了。 总不能去偷、去抢吧?那些,更是犯法。 情绪,非常非常低落。 很无奈,他拿出网上买来的电话号码,选了其中一个,拨了过去;铃响了四五声后,对方才接,且是懒洋洋地,问:「你谁呀?」 他赶紧道,「我这里能贷到款,你……」 对方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连那懒洋洋的声音,都没让他再听到。 腊八,过了;大寒,过了……都四九第九天了,还是这么冷、这么冷。快过年了,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弄钱呗。他非常无奈,拿过那电话号码,又选中了一个,拨过去;这次,倒很迅疾——铃声刚响,对方就问「谁?」 他赶紧和颜悦色地道,「我这里能贷到款,不需要任何抵押,你要贷……」 「骗子!」没等他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谁是骗子?我话还有说完,你怎么知道我是骗子?还有没有天理?这世界,还要不要讲道理? 他愤怒极了。人与人之间,怎么可以连一点点信任都没有? 正愤怒着、怒火着,浑身的汗毛暴躁着,一个个汗毛孔怒张着……突然,他手里的电话响了;看了看陌生的来电号码,他接通,而后问,「谁?」 对方彬彬有礼,「我这里能贷到款……」 「骗子!」他怒火冲天。骗子、骗子!居然骗到骗子的头上来了。这天底下,哪还有诚实人? 麻辣个比,币拉格码的……好一番诅咒世界后,他才平息。 忽然,他原谅了电话那头的骗子;很无奈地想,快过年了,你让他能咋样? 顾晓军 2024-1-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