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个新朋友,大概有50岁,漂亮,而且气质韵味十足的女性。她是一位中文教师,讲话慢慢的,柔柔的,吐字标准清楚,声音很好听。刚认识她时,我直觉地认为,长期和小孩子在一起,练就了爱心和耐性。
近日一次聊天,说起她的脊椎疼痛,她说是小时练功练的。练功?她笑了,她说年轻时是总政歌舞团的芭蕾舞演员。怪不得举手投足那么不一般,原来是那么高门脸出来的。那时候,能进总政,不光是水平非一般了得,还得祖宗几代都得根红苗正,家庭得有些根由。
闲聊时,她总谈起她的儿子。儿子大学毕业了,谋得不错的职位,而且上进。做母亲的,谈吐之间露出得意和自豪。看得出她是一位温柔贤良又颇解人意的女性,母子互动良好也在情理之中。同事私下里跟我说,她先生是不是不和她在一起,怎没听她提起?我说,做母亲的,总把孩子放在前面,想的,念的,都是孩子。不一定吧?
一起午餐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老公也在这里(现在有许多达官显贵把妻儿送到国外,自己在国内“发展”)?她艰涩地笑了笑,早就离婚了。为什么?我和同事很奇怪,因为她真的很出色喔。我们听到了一个令人唏嘘的真实故事。
八十年代,老公独自出国闯天下。经过六年的拼搏,生意不错,钱财颇丰。九十年代初给她母子二人办了出来。可以想像她当时的兴奋。独自抚养小孩,总算熬出了天日。辞了工作,收拾了家当,携子与老公团聚。哪知一下飞机,便是噩梦的开始。
老公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在老公置办的房子里,老公和一对上海来的姐妹住在楼上,她带儿子住在楼下。
每天吵闹,打架。老公逼她离婚,不仅打她,而且打孩子。她想一走了之,跟老公要回她的钱买飞机票回国,可老公和女人们说哪儿有钱?她刚下飞机的时候,老公和同党吓她,这地方贼可多了,钱放在家里不安全,还是我们帮你存在保险箱里吧。她把离职的钱和首饰都交给了狗男女,结果被人家昧着良心给赖掉了。
可以想像,当时她身无分文,语言不通,举目无亲,带着八岁的儿子独自在异乡闯生活,该多难!她说,我那时才明白了什么叫“人间地狱”。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讲广东话,找工作,很难。给人家清扫,一边吸尘,一边流泪。在国内我请别人做保姆,现在我给人家做。她还要替人打毛衣帮补家计。最难的是,她得自己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写家书的时候,流着泪写道:我在这里很好…… 曾经在舞台上闪耀着星光,转眼变成为衣食奔波的弃妇——落差太大了吧?我忍不住插嘴道:你那会儿年轻漂亮,为什么不考虑再嫁人?我那么难,哪有心思想这个?再说我认识谁?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起学英文的同学办了一个中文补习班,请她来教中文。她开始了中文教师生涯。那时,国内来的人不多,中文班并不普遍,她常常要跑很远的路去上一次课。大温地区这么大,她又没有车,靠公共交通北温、西温、高贵林…这样跑,一次去上两小时的课!她就这样含辛茹苦把儿子抚养成人、成材。她说,回国参加30周年聚会,曾经的战友、同事都没想到她这些年是这样度过的!
我和同事湿润了眼眶,深深佩服她的坚强。经历了这么多,她依旧满面春风。儿子如她期许,让她自豪;她也喜欢她的职业和小孩子们,认真执着;她还抽空出来做义工,热心为社群服务。看得出她的坚忍,她对生活的热爱。上帝一定看到了她的美德,给她最好的回报。
(我和同事私下里闲谈。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那么蠢,这么漂亮贤良的女人、可爱的儿子不要,搞什么婚外情?俗话说,女怕嫁错郎。一时看走了眼,带来终生遗憾。我说同事,以后别总瞧着老公不顺眼了,还没轮到我们挑三挑四。相比之下,我们的老公简直是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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