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军:没有老百姓,祖国什么都不是 !(2013-12-4)
一篇帖文,在网上没瞧见啥响动,却被新华社广为转播,《人民日报》也做了专题报道。至于其他“闻风而动”的官媒,就更不必说了,此帖题为:《没有了祖国你将什么都不是》。
读罢这篇被塞进眼帘的帖子,油然而生的是一种感慨:想当初,不去说毛泽东先生的那些文章,也不说进了“四人帮”的张春桥、姚文元之类,即便往下,“王关戚”、林杰、梁效、罗思鼎、石一歌什么的,那些文章无论你如何反对它,都还可圈可点,至少霸道中还有相当专业的理论水平与文字组织能力,绝不是现在那些越写越空泛、越写越低劣的文字可以相提并论的。
如今真可谓“黄鼠狼生老鼠――一代不如一代”:石一歌中并不起眼的打杂喽啰,便已戴上了“文学大师”之桂冠;而北京大学的“孔三妈”,凭着泼妇骂街的粗言垢语就能跻身“著名教授”行列;就连那些个“斗大的字认不得三箩筐”之类,如“司马大师”、“成龙大哥”等,也都在文化店堂里混得盆满钵满名利双收。尤其是今年以来,官媒发动了一波又一波舆论攻势,所展示的理论之苍白、思维之浅薄、气势之横暴,令人乍舌。人们不难发现,那只社会主义的筐里已经没什么真材实料,只剩下赤裸裸的暴力威胁和掩盖不住的利益宣泄。
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9页)如今,长期的实践已经检验证明那个蔑视“人本身”的理论不能“说服人”了,“掌握群众”也随之化作泡影,权力只能靠“武器的批判”也即专政力量来“维稳”。玩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连这样一篇初中生水平的帖子,都被新华社、《人民日报》奉若至宝,我想,老毛在天之灵若是看了这阵势,恐怕不被气疯也得气傻了。
不过这事儿也赖不得别人,恰是老毛自己一手奠定了这局面。老人家当初开了个“座谈会”,大讲“下里巴人”文艺,须得“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才能算改掉了“小资”脾性,也即“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吧!照他指引的路子走下来,不仅中华文化渐入泥沼,就连人种都在日益退化。谁若要做真正的无产阶级文艺家、理论家,上须得像郭沫若那样,宣布以前所有文章都只配烧掉,专写阿谀奉承之词;下须得如“老大红卫兵”,把“滚你妈的蛋”之类“国骂”谱上曲子用高音喇叭满街唱。似乎这才符合马克思《共产党宣言》里那个“要废除宗教、道德”,“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之“主义”。
像《没有了祖国你将什么都不是》这篇帖子,标题本身就有悖马克思的主义,《宣言》里不是白纸黑字印着“工人没有祖国。决不能剥夺他们所没有的东西”的么?成天扛着马克思大旗乱摇的,怎么尽干些阉割马克思的事儿呢?就算老马也属于“西方那一套”,毛润之不也说“凡是社会主义,都是国际的,都是不应该带有爱国的色彩的”么?(《毛泽东书信选集》,第3页)就不去重温“让日本人多占地,才爱国”之类的话语了。你们当然有权利扬弃他们的说教,无妨公开宣布
说他们错了,你们要改邪归正。但你们的利益决定只能“打着红旗反红旗”,人品就显得很不地道。
再说了,祖国能“没有了”吗?痴人说梦!我们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之地场,杜甫早就吟唱过“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生”的。每一个朝代,当它在中华大地上经历一番血雨腥风,将祖国幅员装入私囊时,都会祭起“奉天承运”之牌匾,以祈江山永固福延万世子孙。两千多年来,这“国”仅大破就有二十多次,其中包括成吉思汗、努尔哈赤这样两次异族入侵。每次亡掉的只是朝廷,“城头变幻大王旗”而已,祖国依旧还是祖国,何曾有过“没有了”的时候?你们不是还起劲地讴歌数千年唯一延续不断的“中华文明”么?现在又杞人忧天拿“没有了祖国”这个伪命题说事,醉翁之意不过是保住对那壶酒的所有权而已。
没错的是:“任何时期的社会动荡最受伤害的就是老百姓”。但谁才是导致“社会动荡”的推手呢?老百姓种的一亩二分地,你们要去“征用”;老百姓住的房子,你们要去“强拆”;老百姓卖个三瓜俩枣,你们要去“城管”;你们把地价炒到举世最高、房价抬到天下最贵,老百姓无端就成“房奴”了;暂且不去细说教育、卫生之负担。老百姓只能听你们准听的歌、看你们准看的戏,读的书报、看的影视,都由你们指定;就连发个微博、短信什么的,你们一不高兴就删帖、封账号甚至关进大牢。等等,等等。丧心病狂地与民争利之时,怎么就不想想“社会动荡”,就不想想“受伤害的就是老百姓”呢?
小韩寒曾写文章《我的祖国》,开篇就说:“我的祖国已经越来越显现出浮躁,狂热,悲哀,迷茫的气息。社会在财富的迅速积累下,糜烂与堕落,国富民衰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各级政府处处想着与民争利,社会两极分化异常严重。富人们肆无忌惮的忘乎所以,穷人们走投无路般的苟延残喘,青年人的思想在社会的约束中扼杀,中年人的幸福被居高不下的房价击碎,老年人的健康被日益污染的环境毁灭。学术界一潭死水,文化界死水一潭,政治界腐败堕落,娱乐界本着娱乐至死的精神,麻痹所有还有一丝想要抗争与改变的人们,所有中国人都在争骗抢夺,生怕自己被别人挤下去。高油价,高房价,与民争利的地方政府绑架了整个中国的向前发展,弱小的人民只有在网上穿着马甲,搞笑娱乐,无奈自嘲,解构雷人。这便是如今国家最大的可悲。看似表面的欢声笑语一团和气掩盖着深深的悲哀。看似繁荣向上的祖国,却处处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机。作为一名普通的中国年轻人,我担心未来的国家会像虚幻的巴比伦之城一样在顷刻间坍塌毁灭。所以,我亲爱的祖国,请你不要继续堕落了。”
今日中国问题之症结,不在于领土主权之维护,也不在于反腐举措之严厉,更不在于唱几首动听的儿歌去哄老百姓。要害的问题是,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离心离德已经到了极致!说点别的,做点别的,以便转移视线,恐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至于那些事关外国的谎言,我们从小听到老,好几十年了,早就耳熟能详知道全人类都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只有我们是“泡在蜜缸里”。我们年轻时就磨刀霍霍发誓要去“解放全人类”了,还需作者这等“初中生”来调教?如今耳朵听出糨子了,眼睛也看得老花了,经验只有一条:啥时候央视等官媒不唠叨人家家里的事了,那里的日子一定好起来了;也已经明白,谁家的鸡不下蛋、狗不拉屎,那一定是美国鬼子玩弄阴谋诡计给害的!何须作者再来说三道四?只不过不难看出来,作者如丧考妣的是萨达姆、卡扎菲之类独裁者的倒台,根本不在乎在他们的统治下老百姓被剥夺了多少自由与权利。多少年来,地球上每一个专制、独裁政权土崩瓦解,中国大地上就会响起一阵哭嚎。更有甚者,共和国两次对外出兵,一次是救金家王朝于水火;另一次则是救杀人魔王波尔布特,因为他仅华人就杀了30万!共和国物伤其类之态,地球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唯有统治层及其御用文人。
若要说点正理,作者所谓“只有祖国强大稳定才是我们老百姓幸福自由的前提”,其实是因果倒置本末颠倒。此论并不新鲜,去查查史料,无论墨索里尼、希特勒还是东条英机,这正是他们曾经高调宣传的主旋律!现今中国,在权力的放纵与支持下,一伙利令智昏的“鹰派”正在声嘶力竭地鼓吹军国主义,妄图把中国推进法西斯死胡同。对此,善良的中国百姓不能不提高警惕,识破他们的阴谋诡计,以免自己也被连带着坠入深渊,就像二战时日本、德国一样。
我还想告诉作者和他的支持者:没有了老百姓,祖国将什么都不是!而且只有老百姓都“幸福自由”了,才可能有祖国的“强大稳定”!不是什么“国家好,民族好,大家才好!”而是大家好,国家与民族才可能谈得上“好”!当今世界,任何国家的国际地位,都只取决于那里的国民在其国内的地位,而不是兵有多强马有多壮粮草有多丰沛。这是人类文明经历直至二战血与火的洗礼才弄明白的道理,无论遭遇过并且还将遭遇多少困难与挫折,它已经融汇成为国际社会的认识主流,并无可避免地更加浩浩荡荡。中国唯一康庄辉煌的大道只是融入人类文明大潮,就算它是错的也必须跟着它错下去,而不是痴心妄想要做“中流砥柱”,这也才是“改革开放”之真谛。咬牙坚持抵制普世价值而侈谈“改革开放”,充其量不过玩弄自欺欺人的伎俩而已,不可能有任何光明的前景。
我们学历史,还应当读明白一个道理:几千年人类社会囿于环境的限制曾经各行其是,这是无可避免的宿命。历史已经证明,人类有能力摆脱这种宿命的束缚,于是才有今日之世界。我们理应看见我们的祖先在各行其是的世代曾经创造了辉煌的文化,积淀了丰富的文明底蕴;但也应该看到,当世界迅速融为一体之时,强烈的夜郎意识化作“天朝帝国万世长存的迷信”(马克思语),顽固地游离于人类文明主流之外,拼死维护“野蛮的、闭关自守的、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状态”(马克思语)。其根本在于统治者要保住自身利益,并不顾祖国是否遭难,老百姓是否深受其害。
马克思曾断言说“与外界隔离曾是保存旧中国的首要条件,而这种与世隔绝状态在英国的努力之下被暴力所打破的时候,接踵而来的必然是解体的过程,正如小心保存在密闭的棺木里的木乃伊一接触新鲜空气便必然要解体一样。”(《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3页)煽动“落后挨打”之悲情是无聊的,却有惑众之奇效,义和团早就证明过了。在今日世界文明状态下继续煽动这种悲情就更无聊,因为它早就时过境迁,已不再具备“坚船利炮”时代那种条件。靠此类煽惑聚拢人心巩固权力也不会有奇效,因为现在的中国百姓也与百余年前大相径庭,自身利益与权利意识都已经“初具规模”。要玩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也得回到一百年前去玩,彼时至少还可以争一下版权。如今再拿人家早已唾弃的玩意儿可劲挥舞,除了遭人耻笑之外不会用其它效果。
现在官媒上喋喋不休的论说,包括这篇浅薄文字,核心所道无非不过“中国人不适合民主”旧腔调。如果无知,那么无妨告知:那论调恰是“西方反华势力”发明的!“八国联军”正是基于这种认识才在攻占北京之后仍坚持“圣驾回銮”的!胡适先生1912年就在康奈尔大学校刊上写文章批驳了这个论调,从21岁斗到去世,他为此坚持了五十年。胡适1930年在《介绍我自己的思想》一文中写道:“个人若没自由,国家也不会有自由:一个强大的国家不是由一群奴隶所能造成的。现在有人对你们说:‘牺牲你们个人的自由,去求国家的自由!’我对你们说:‘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若知道“牺牲你们个人的自由,去求国家的自由”恰是孙中山的主张,而且恰是在蒋介石1928年国民党三大上立孙为“国父”、并尊其所论为民国法律之后,我们理应敬佩胡公之胆识与勇气。海峡那边的实践也证明了胡公之远见,并不是“中国人不适合民主”,而是中国的政府惧怕民主,那会使他们大权旁落,暴利不再。
几千年来,中国老百姓在自己的祖国从来就不是人,照鲁迅的说法,只有“想做奴隶而不得”和“坐稳了奴隶”这两个阶段。当初外国人在自己家里也不是人之时,中国或许还有些虚名在外;当人家在自己家里当家作主了,中国就没地位可言了。极其糟糕的是,我们的历史告诉我们,每当面临历史的岔路口时,中国必定选择最糟糕的那条路一直走到黑!究其根本,在于中国历来就是属于政府的,而不是政府属于中国。什么时候中国人也能象防贼一样防自己的政府,象管儿子一样管住自己的政府,我们的祖国才能真正地健康起来,昂首挺胸于世界民族之林!
加注:百度上的钱文军
钱文军(1948.7.26—)原籍河南固始县,生于广西南丹县,钱鏐38世孙。当代著名的思想家、作家、史学研究家,被学界誉为“中国思想荒漠里极为珍贵的思考种子”。1967年任广西柳铁工机联负责人。1968年7月25日在北京受到周恩来的接见,后被对立派迫害,因为周恩来的一句话“他是中学生,属于认识问题”使其幸免于难。从此,钱文军认识到在政治权力面前,只有民主的方式才是文明的;当民主不存在的情况下,人性便会让位于兽性。1970年回原籍河南固始县插队。1980年被平反。1986年辞职创业。1995年随同王光英副委员长访问澳大利亚。1997年8月被授予华盛顿荣誉市民称号。著有《钱文军文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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