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回北京。跟老朋友玲一和莹子联系上了.电话里她俩问我想去那儿。 我说去秀水街见面吧。买点儿衣服吾的,再吃顿饭. 她俩笑我老外,’秀水’早没了。现在人都去’佳艺。’ 佳艺就在昆仑饭店对面。正好’沸腾鱼乡’也在边上,我们计划逛完佳艺去沸腾吃川菜。 电话里,莹子给我俩打招呼。”天气预报说了,明儿个可刮大风, 三四级到四五级,说不定还转成七八级,多穿点儿!反正我准备加条秋裤!\" 放下电话我和玲一翻箱倒柜地找纱巾,边找边\'风\'析:“你说莹子预报的这风, 它到底能刮到第几级呢?” 莹子90年嫁了常驻北京的澳大利亚人雷。她和雷结婚的时候我在美国,玲一和路社长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莹子和雷一直在北京和墨尔本之间来回住,10年间生了三个混血千斤,一个比一个漂亮。 我每次回北京去他们家都呆不够,屋里是花草盆景,外头是自留地,我一般是先玩狗,后逗猫,欣赏干闺女们弹钢琴。然后就站在厨房里捧着泡菜坛开吃,泡菜有点儿咸,候嗓子,我就跟鸭梨花叉着吃。一口泡菜就两口鸭梨。中间换口气,再两口鸭梨就一口泡菜。孩子们和狗都嫌我老在厨房中间躇着,没眼力见儿,绊脚。 我连泡菜坛里的花椒粒都不舍得糟尽,临走舔嘴抹舌地还不忘了再顺几个莹子自留地里种的葫芦瓢。 玲一和路社长也在北京和东京来回住. 玲一虽说是北京人吧,基本上是北京哪哪儿都不认识。开车老跑丢,可费汽油呢。眼瞅着挺近的立交桥,不是上不去就是下不来。送孩子上学,老是踩着铃开到校门口。不是那上课铃-是课间操铃! 莹子人一点儿没变样,还那么漂亮,精神抖擞的,特利落。这么多年居然一丁点儿肉都没长,依然精瘦精瘦的。 嗓门也没变,还那么大。听着可亲切了。 我们仨刚碰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莹子就先开车把我俩领附近的昆仑饭店去了。 “饭店的厕所干净.赶紧打扫完再去逛佳艺!’ 佳艺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莹子。尤其是换人民币的,还有好多小贩,都对她笑脸相迎,必恭必敬的。 趁着莹子跟一小贩打招呼的功夫,我和玲一盯着手提包走不动道,小贩给开个价,我俩就站那儿翻着白眼开始换算。我该除8换美元, 嫌8不好使, 就除10,玲一该乘15换日元,嫌15不好算,就乘10,心算完了都觉得便宜,抢着给人交钱。 一人买了6个手提包! 大拇指小拇搿上全钩着皮包带。 挨莹子一顿批评:“我就一会儿没看住!给人倒找钱了不是!买贵了!” 莹子嫌我俩砍价没心没肺的,不知深浅, 老在洗脸盆里练扎猛子. “注意点儿,别人家在地上圈一圈儿,你们就往里跳。就那包,别说100块钱一个,就是60我都嫌高!” 我俩也觉得心算这活儿技术含量有点儿高, 忒累脑子。就让莹子出面交涉. 人还真行, 八百块钱的衣服,没三个回和,她九十块钱就给成交了。 指着莹子给撑腰。我和玲一心里别提多踏实了。都买了一大笸箩东西。 到中午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我们去旁边的沸腾鱼乡。一进门,闻着这个香呀。肚子更叫的响了。屋里乌殃乌央的全是人. 前台经理说, 这是中午高峰时间,因为你们没事先订位,所以得等一个多小时。不过要是不在意跟别人合伙用一个桌子,现在马上就能入座。 莹子特不满意,”没听说过吃饭还跟人合桌的!您先带我们进去看看是什么人“ 我们跟带位的进去一看。一单间,里面还没人呢。一大圆桌,有十把椅子。还有空调。 “这我们没意见呐,就是它了!” 坐下看菜单。莹子惊叹:“嘿,这年头什么妖蛾子都有啊,居然还有叫’夫妻肺片’的菜?还水煮鱼?!” 原来莹子在北京住这么多年,基本不下饭馆,家有保姆给做饭.一日三餐特规律。怪不得瞅着七荤八素的菜单眼生呢。 仨人见面别提多高兴了。把门一关,敞开了嗓门开聊。 玲一说:”自打6。4以后,大喜在办公室里都戴鸭舌帽, 还老低着头顺墙根儿走!” 正笑得前仰后合的,门欠道缝,挤进一个脑袋,头探了一下, 又缩回去了。没一会儿,门又开了,还是那个脑袋. 莹子收起笑容问: “找谁呀?” 来人吓一跳: ”不找谁呀!“ 莹子厉色:“不找谁?没看人正说话呢?” 那人吓的马上说:“大姐,您说,您接着说!我走行了吧?” 就退出去了。 我们仨接着侃,嗓门越来越大。 担担面,夫妻肺片都上来了. 我们刚要伸筷子,门又开了。这回是仨男的,泥头汗肌的,都饿得两眼冒金星,直往我们大桌前奔。 莹子急了,把筷子一撂:“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领头的那人知趣,马上停住脚说,”没, 没不让您吃呀,您吃着” 那仨老大不乐意地咽着吐沫退出去了。 水煮鱼上来了,我们正往辣椒汤里捞鱼片呢,听见门外有人嚷嚷: “贼横贼横的?哪仨大姐呀?明明说好了的,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 好象是前台经理不高兴了! 我们仨这才想起来, 刚才人是说好了的, 咱得跟人和用这桌子。一高兴,把这茬儿给忘了. 没一会儿,门又开了。这回是年轻的一男一女。俩人正犹豫是进还是退呢,莹子跟人打招呼: ‘我们说话嗓门可大,你们看着办。要是不怕吵,就进来” 看来是饿急眼了,那俩人的脚原地踏步没一会儿,就进来坐下了。 男的跟服务员点菜,刚点到夫妻肺片,莹子叮嘱一句:”那肺片可特辣!” 菜全上来了。 莹子指一盘子问那俩:“感情这就叫蚂蚁上树?不就是是肉沫炒粉丝嘛!一分钱粉丝,两毛钱肉馅儿。真能蒙人不是?“ 那男的猛点头:“可说得呢!” 那俩人低着头悄悄吃。边吃边小声说话。女的给男的夹菜:“多吃点儿” 我说:“这一提蚂蚁,我怎么开始犯恶心呢?” 我们仨说起了以前的老领导王替,我开始学王替在走廊里大声训斥胖子大海: ”我三个月前就让你把这事给落实了!怎么屎都拉裤兜子里了才想起来上厕。。!“ 我马上觉得不大妥当,用余光看同桌那俩,男的筷子在盘子里拨拉半天,什么也没夹上来。女的用餐巾纸捂着嘴,看不出是想乐还是想吐。 玲一使劲踹了我一脚,赶紧转移话题,”要不咱看看老王替去?就是不知道他给关哪个监狱了?’ 看那俩的眼神: 可疑...? 莹子感叹:”真是的,怎么一下给小江判了10年呢,忒狠了点儿!” 我看那俩人耳朵全竖起来了。侧头跟他们解释:”那什么,政治犯.. 都是好人!“ 莹子接着说:“上哪儿说理去?才20万就给判了10年!那要算你俩当初从石家庄贪污的那个什么道口烧鸡,总共4只吧? 要是也赶上严打, 按鸡脑袋算,两只烧鸡就够判一年的!” 问玲一:“你老踹我干嘛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