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我们公司的特点就是政治气氛比较淡泊。谁业务能力强,谁就是好样的。管你在不在党,入没入团的。 大概是太不把政治当事了,或者是认为团员就得能折腾,公司居然让我和玲铛这样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政治觉悟又特贫乏的散漫分子当团支部正支书和副支书. 我俩都没接到正式委任状, 任命是口头上的. 我们团支部一组织活动就是搞舞会,要不就是新年联欢什么的。还动不动就全公司参加。表面上好象是团结了一大批群众,其实也闹不清谁团结谁。 记得我们还真坐下来开过一次交心式的组织生活。就那还是上边有指示,为了完成任务才开的。 其实过组织生活就是大家在一起儿鸡一嘴鸭一嘴地瞎贫。我和玲铛指挥着大家伙跑题。题跑得没边没延儿的。 因为党员那天也开会,所以特别热闹。平时大家整天忙业务,没功夫对暗号,打听彼此谁是地主, 谁是富农。谁是党员,谁是群众的。 假装张罗开会,我在走廊里招呼人。顺便偷偷看谁往党员那屋走. 好象党员没几个,有老孙子,大喜,老钉子之流.大喜跟前放一小本党章,早就坐屋里等着了。两眼发直,在那儿挤酒糟鼻子呢. 匪兵甲手里拿着党章,老大不乐意地往里走, 边走边大声抱怨: \"我手头可还有一大笸篓事儿没干完呢, 哪儿有功夫闲扯蛋!\" 我逗匪兵甲:”没看出来呀,你居然还是党员哪!怎么混进去的?” 匪兵甲一听 ,马上神秘地在我耳边小声说:“火线,咱可是火线入党! 当兵那会儿,帮向阳屯公社种水稻立了二等功,替申请书都没来得及写就进去了” 小结巴和钱广,在走廊里边走边打听:“群众,我们群众上哪屋呀?\" 玲铛问: \"你们退团了吗?\" 小结巴喊:“退,退不下来呀。我们这上,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儿,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还在团组织上挂着呢, 每月工资条里都扣7毛6呢” 玲铛特大方地说\" “那就是归我们这部分吧。” 这三人一进屋 ,我就给玲铛敲边鼓:“这几个瞅着可是严重超龄啊!” 玲铛马上说: “可不是,我说怎么瞅着这么老成呢。 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也不张罗退团呢?净给我们组织添麻烦!” 小结巴不屑地说::\"哼, 我戴那红箍的时候你还穿开,开,裆裤呢.!你们组织也不照顾我们这些元老点儿。在组织上挂着号我没意见,可是30岁以上的不交团费中不?要不这团费能不能给便宜点儿?我这罗锅子上山, 前(钱〕紧。每月不够花的呀!” 钱广说:\"我是最后一批被大网给打捞进来的. 打从进来就满世扫听怎么退出去, 这不,一直找不着突破口嘛! 刁德一说“咱入党申请书早交上去了。下次开会肯定坐那屋了,不会再给你老人家添堵了” 支书玲铛开始训话了\" 你们几位老团员怎么脚误(觉悟)都 这么低呢?要端正态度!别老扫眉耷脸的! 我们组织容易吗?作为一个共青团员,就是倾家荡产,也得交团费! 再者说了,少吃几份小炒儿不就都有了吗? ” 小结巴抗议:“哪儿敢吃小炒儿呀? 团费照这么个扣法,我包子都不敢点,天天都吃炒疙瘩!” 我接着说:“虽然咱们组织涣散了点儿吧,可它有灵魂呀。你们心里要有组织。我这不刚从阿联酋回来。受教育了!亲眼看见人家阿拉伯人每天向自己的’组织’磕五六回头。往地上磕的’梆梆’的!
我当时心里就想,别看人家阿拉伯人20年前还骑毛驴呢,可人觉悟不低。人就做到了心里头有组织,时刻鞭策自己。是不? 我们得向他们学习。当然,磕头咱就免了,那是四旧!” 小芝麻问:”阿拉伯女的是不是长得特好看?” 我说:“不瞒你说,我也是带着这个问号去的。可惜就是没看瞅清楚。人脸上都蒙一块黑布,跟佐罗似的。就看见两大黑眼珠。不过,有一样我整明白了,人家都是双眼皮。不用割!” 玲铛接着说:“这样吧,你们几个一人写份认识,交到我这儿来。要往深刻里写,深挖思想根源” 匪兵甲这么会儿功夫钻进我们屋好几趟,硬说是上厕所路过。 玲铛挤兑他:“懒驴上磨,怎么一过组织生活会你就走肾呢?” 匪兵甲特羡慕地说:“这组织好,多热闹呀,我能再“火线”入一次吗?我们党员那屋忒严肃,没劲透了,老孙子在那儿念章程呢!又臭又长!” 小结巴一听特得意: “是老,老太太那裹脚布吗?我说那屋怎么臭烘烘的哪” 匪兵甲说:“不是老太太,还是老头的呀?听老孙子念章别提多难受了!他今天闹牙疼,说不敢张开嘴念,一漏风就疼。念的那叫一个含糊!没法听!” 。。。。。。。。。。 后来没多久,我没跟组织打招呼就来美国了。 玲铛来信汇报说他们又过了一次团组织生活。这回由党委的老孙子主持。这回可没再跑题。倒是也没人发言。 只有老孙子一个人念通知。念半道他那副新安的假牙套还掉出来了。把大伙给恶心半天。 老孙子虽口齿不清,可情绪昂然,义愤填鹰地在会上说,一休在动乱期间不光听谣,信谣,她还传谣!不符合副支书的身份。予以开除团籍! 说大伙都羡慕我再也不用交团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