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随着家搬迁,从北方迁到南方, 没过几年又从南方转到北方。说话的语音语调就别提了, [zhi], [chi], [shi] 不分, 语调是正宗的南腔北调.
刚转学到北京不久。有一天上算术课,老师出了道应用题,问大家方程式, 我一看这忒容易了。把手举得老高。站起来就说:”12x3”.
引起了轰堂大笑。
笑的我直发毛. 我问老师:’我答错了吗?’
老师直起腰接着笑,’没错, 是12x3.!” 老师学我, 说的一模一样, 又引起一阵大笑.
没错你们乐什么呢?打那儿以后我长了一心眼儿: 上课时, 心里揣着明白,就是不举手 - 我忍着!
一直没人告诉我哪儿出岔儿了。
直到上高中,一天和小学同学聊天,才恍然大明白:我回答问题的时候, 把’3’, [san] 说成 [shan] (山)了!
是够现眼的.
玲铛和小路在日本和北京两头住, 俩孩子年年扛铺盖卷转学, 口音也给拐带乱了,一会儿东洋腔,一会儿西北调的。
两头的教育程度还不一样,这边高,那头低,这边慢,那头快。把孩子们忽悠得直迷糊。
他们从东京搬回北京那年,老大佳佳刚上小学一年级。头一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参加开学典礼去了。回来她妈问:老师都说什么了?佳佳皱着眉头说:“我是接班人吗?’
原来校领导一上台就都捡共产党的那堆烂词儿招呼,什么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啦,团结奋进,只争朝夕啦. 把革命进行到底.. 本地孩子听的都想吐,更别提从外国回来的小孩了。上哪儿听懂去?
从打佳佳开始学中文,玲铛就天天给她开小灶,纠音!咱不能说乘’山’!
第一个月下来,学拼音,费了牛劲了: [z],©,[s]和[zh],[ch],[sh], 就是分不清!
豁出去一下午,就单练一个字儿, 中国的‘中’。
佳佳一遍又一遍可着嗓门念: [zhi….ong] “中” ,[zong], 宗国的宗!
铃铛发现,这孩子底气还真足!可就是这舌头…咋还不如一休呢?!
佳佳去的景山学校, 来自全国各地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南腔北调什么味儿都有,谁也不笑话谁。
有个孩子管\'转笔刀\'叫——铅笔兹拧zi2ning。听得老师都犯迷糊。老师知道说’铅笔兹拧’那孩子是从哪儿来的。可佳佳的’苦音’谁也听不出来是哪个地段儿的. 老师没事就跟玲铛套词,想摸摸清楚: 这到底是打南边儿来的’喇嘛’还是打北边儿来的’獭蟆’呢?
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佳佳马上都该考初中了。老二理惠也快2年级了。理惠也`在景山读了半年,而且是在国内上的幼儿园,伶牙俐齿的,中文发音可准呢。
这不去年又背包骡散的转学到东京去了. 不过孩子适应快。 开始说日语还走调儿,没两天就开始给她妈纠音了。
日语没问题了。中文又跟不上了。 玲铛这任务重啊:辅导老大写中文作文,又陪老二学汉语拼音。抽空还得领孩子跳绳儿,骑独轮车、练单杠。忙得头晕眼花的.
现在孩子说话倒是不走调了. 可就是写作文老跑题。
跑题不说,成语还老使不到点儿上。该用\'安于现状\'吧, 人家给掺乎了个 \'走投无路\' .
错别字更是家常便饭。 老大’准备’两个字不会写, 问\'二明白’ 她妹妹理惠, 理惠把跳绳往地上一扔, 顺手就给她姐划拉出来了。
铃铛正在厨房和面呢,从老远扫了一眼,心里头这个高兴呀:看来这景山学校是没白上,孩子们连繁体字儿都会写了!
晚上她检查作文。有两字儿可怎么瞧都别扭:
‘惫淮\'.
铃铛心里顿时瓦凉瓦凉的:这哪儿是繁体呀?顺序还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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