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8年的初夏,我有事路过洛杉矶西边的Camarillo镇,被路边恬静的田园风光吸引,不由自主地走进那片田园。 阳光已经过了中午的热烈,海边吹来的西风把剩下的热气都抹去了,用如沐春风形容当时的感受正好。田里没有一个农民,只有静静的,栽种的漫不经心的农作物,不像其他农场整整齐齐。但是,周围的环境太inviting了,我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不想回到城市。 那天下午,我看着远处的大城洛杉矶的方向,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下车水马龙的城市,我感到自己迷失了。我问自己,我为什么当初要离开家乡,一心想远走城市?我的家乡也是一片农田:远处的青山,近处一片绿色的农田,田埂上永远有美丽别致的野花,空中永远不时有鸟雀点缀,......,她的美如今在我眼前时而清晰,时而遥远,但,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为什么要离开她,我究竟想要寻找什么?我只知道我在那里很孤单,而远处有我寻找的。 从很小开始,我就知道我不属于我出生的环境,我知道,有一天我会远远地离开。在我生命中,有很多很多的时候,我常常在déjà vu的感觉中震惊,这种经历对我后来信主显然是起了某种作用。但,在信主之前我是非常拒绝宗教的,我其实心中愿意有个宗教,因为我认为那是一种人生神秘的境界,但是,同时我又觉得我永远不可能接近宗教。 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的植物学实习曾经去安徽的九华山采集植物标本——九华山山区是亚热带植被保护得很好的地方,植物种类非常丰富。有一天,我和所有同学都走散了,却走进了一座庙宇。里面只有一个年长的尼姑在里面掸着桌面的灰尘,我向她笑笑,傻傻地站在旁边看着。具体我们怎么开始对话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至今我仍然记得她告诉我所有的尼姑都出去了,that's
why she's
alone,她告诉我她曾经在朝鲜战场随军当护士,战争结束直接到了五台山出家。我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问她,只是听她告诉我她想告诉我的,我想,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孩子的缘故吧。她对我的喜欢是明显的,临走时,她送我一大包她自己做的萝卜干,还送我一本小册子,但是我很快给了他人,尽管我在高中就因为热爱读书接触过佛教禅语,但是我厌恶佛教的庙宇和香火,对他们供奉的东东始终无法有任何敬意——无缘,如果用他们的术语说。 我一直学生物学,一直从小害怕死亡。我的生物学知识没有帮助我明白生命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亡又是怎么回事——我想,一个难看的活人和一个美丽的死人,你选择与哪一个共处一个房间呢?到底一个body活着和突然死去区别在哪里?我活着,人人都愿意接近我,喜欢我,假如我突然死了,我的body在那里,人是不是都要躲开呢?想想这点我就觉得悲哀,因为我觉得活着的我被人喜悦被人爱,死了立刻让人害怕,我就感到心中悲凉。有的人不自杀是因为没勇气,我如果不自杀,是因为我不敢面对死亡后被埋在一个地方孤孤单单——下雨了,我一个人在黑暗的雨夜在冰凉的地下是否会尤其孤寂?——Look,
I think too much. It's always my problem and no one
understands.那是我很年轻时候的thoughts,如果说有好处,恐怕是让我能选择活着,毕竟,活着,人间还是有温暖的。 我没有主动寻找宗教,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愿意将我的信仰用宗教这么简单的描述来定义。 他人对我信主,而且很真诚地相信耶稣基督,有各种各样的解读。至于我,我只能说是一种经历,我经历了神,我经历了耶稣基督——有谁能从风中的音乐中经历远处的心灵呼唤呢?有人会自我陶醉,有人会不由自主沉醉,有人会喜乐,有人会哀伤,但是,谁能知道那是另一颗心灵在倾诉?假如你能接收,你就接触了另一个灵魂。我知道,上帝的声音在这个世界上,他召唤我,我是不由自主走进他的。在我认识他以后,我突然明白了,我从小想远走,我走这么远,不过是为了找他而已——因为在我找到他以后,我开始愿意回归田园的安静。我仍然爱这个世界的温暖,但是,我已经能够在他里面回归和安息。 那天,我一直在想,假如我不离开家乡,一直住在农村,然后我信主,那不是省去了很多的无用的折腾吗?难道我远渡重洋就是为了到万里之外来明白我其实喜欢田园的恬静,不爱城市的喧嚣? 我在那里想啊,想啊,我知道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给我同样的机会,我还是会再来一遍走过的路,假如没有更多的options在其中出现——我的家乡虽然美,但是,她的天空没有我灵魂需要的空气,她是精神荒芜的土地,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美丽的躯体——啊!我悲哀的中国。
写此文,因为我正在做人生另一个重要的选择,感慨一番,大家未必能读懂这种痴人说梦般的随笔,随手写来,作为人生一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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