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秋,我脑海中有一个最美最深的记忆。 那时候,我还在走读到十里之外的镇上读初中,每日早出晚归。那是一段我极为厌恶的日子,每次下雨走在那泥泞的路上,我总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我想象着那泥污中可能夹杂的是什么残留,总觉得好像在与生存搏斗。 但是,我爱故土自然的景观,爱它天然所有的一切。我在美国生活了二十年多了,无论是去过的东岸还是一直生活的西岸,我都觉得不如我的故土的景致——她天然的温婉是别具一格的。 那个中秋节,我们放学后心里都惦记快回家过节,那天有妈妈预备了很久的食物。我故意绕开大路找小路,尽量用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方法缩短路程。初秋的田野,到处都进入一种肃穆的安静,空气带着清凉的湿气,整个环境好像突然留住了我的心——多年后,尽管我基本上不回老家,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始终反反复复地在那条小田埂上走。我多么想再次亲吻那香味独特灿烂的黄色小野菊花,多么想当时能停一下,体味一下那永远划过的时刻。 我在美国不过中秋节,随着过去逐渐变得模糊,那个中秋竟成了唯一清晰的记忆。
我对故国毫无感情,对那里的人也没有特殊的眷念,在异乡的人群中活得像故乡一样自在。我既然不在意别人在意的,也就不伤痛别人伤痛的。但是,我的审美中,永远是故土的自然最美,我甚至总想在南加干枯的环境中打造一片江南的缩影。
记得第一次在春天到广州的时候,我记得火车上的广播在播放关于木棉树的故事,印象很深刻的是关于“英雄花”的木棉树花的介绍,木棉花,红艳得让人激动。但是,我心中只有雨雾迷蒙中那树带雨的桃花。静静地开放,没有牛童横笛,没有蓑衣渔翁,只有远处的小山和静谧的村庄,和近处的缓缓的溪流。 只是,假如你真的生活在中国的农村,其实你看不见美。 这是很残酷的事情。如果真的每个中国农民都能看见美,他们会呵护她,享受她。而中国的农村的愚昧和落后,贫穷永远只是一种辩护的借口,富裕更放大精神的鄙陋。用李子柒向全世界传扬中国农村是一种欺骗,这是网络时代最大的诈骗,一个连土地所有权都无法个人拥有的地方,竟然向世界输出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还有那么多的蠢人相信! 在那块土地的国家里,刘晓波被关死了,身后连葬身之地都没有;陈秋实失踪了,他的青春和热情就这样被葬送;许润章教授被赐予嫖娼身份,从此摆脱不了的污名......很少有人知道那名叫张凯的律师,他为浙江教会按照宪法和政府在强拆十字架的事上打官司,结果雄心万丈的他被失踪和关押后电视认罪,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关押前朝气的张凯律师
被关押释放后的张凯律师 这些人,在国内无人关注,在国外华人团体种也是被漠视的,他们如同一粒小石子扔进大海那样注定对中国毫无影响,对唤醒整个民族毫无作用。 我想,也许海外华人因为更高的智商所以有更高的战略眼光:让我们拥护微信,利用它仅有的那点管控后还能找到的言论空间来对付中共,让我们通过漠视中国政治局面好好利用中国的发展来壮大自己,等有一天我们成为世界一等公民,我们再杀回去管理不堪的中国。说实话,假如这样的价值观真的有一天还真心想事成了,我害怕那是那块土地更大的悲哀。 多年前,我读越国灭吴国的故事。读到越国因为需要给吴国进贡优良的种子,他们就使了这么一招:选最大最饱满的谷粒,蒸熟,晾干,然后进贡。结果吴国种下土,颗粒无收,致使他们的农业大大受损。如今,春秋早已故纸中,战国亦成书中事。但是,那个事实上真实,本质上虚无的国,有那么多远离故土的华人在为之癫狂,他们宁可把自己在自由的生存空间拥有的所有自由变成保护它的工具,把他们作为人独立的价值视为粪土,也要化身为那个故国集体上的一粒尘土,和她紧紧依附,同尊荣,共耻辱。 我在旁边静静地站着,看着,不解着。 我没有故国,我只有记忆中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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