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三傳

—危機年代的歐洲，分裂VS統一？

   【按語】這是香港《陽光》雜誌的約稿。刊於今年第八期。地址http://www.cnsunlight.net/template/news_page.asp?id=3027他們沒有刊出《歐盟前傳》。這裡是完整的原稿。  

   【跋語】想必有一定歲數的中國人都記得，1977年，文革剛結束時，中國人一個熱門的話題是：“中國是否要被開除球籍？”

歐盟前傳

一、歐洲的統一與分裂簡史

    要把歐洲的統一分析得深入，真得從歷史開始。

    歐洲文明有兩個精神上的根，就是《舊約聖經》和《荷馬史詩》。在政治制度上也有兩個淵源，就是古希臘的分立城邦和羅馬的統一帝國。

    《舊約聖經》最前面的五卷又稱《摩西五經》撰寫年代已在公元前1400年代。《荷馬史詩》的內容據考證起自公元前1200年代。歐洲文明的歷史這樣算下來，已經有近3500年。但是談到統一，很奇怪的，這個文明只有在公元前37年到476年，以羅馬帝國的名義得到過一次統一。如果把東西羅馬的分裂也算上，那這個統一就只有前37年到395年。也就是說，這個文明，只是在其相當早的時期，有過432年的統一。

    在羅馬帝國之前，是西方文明的古希臘時代。古希臘時代的三個最顯著文明特徵，一是工商立國，二是城邦分立，三是民主政制。那些大都以工商業為本的城邦，人口都在數萬至數十萬之譜。發展到最高的政治形態是兩個邦聯：更民主的雅典同盟和更保守的斯巴達同盟。請大家注意，在數十年的慘烈內戰之後，是更保守的斯巴達同盟完勝。  

    取希臘城邦而起的羅馬共和國，從未達到古希臘城邦的民主程度，其公民內部自始至終分有等級，長川集會處理政務的不是自由參加的公民大會，而是由退休執政官們終身任職的元老院。不過羅馬共和國的成就顯然比數百個古希臘城邦全部加在一起還要宏大。

    繼羅馬共和國而起的已經取消了民主的羅馬帝國在其前期創立了西方歷史迄今絕未重現的盛世和平。公元1-2世紀，整整200年，羅馬的疆域西部擴展到不列顛，北疆止步於陰寒的萊茵河，南部直達撒哈拉沙漠，東部疆界則已在遙遠的兩河流域以東。可以說羅馬帝國的疆域已經達到了自身的極限。這個時代，地中海就是一個羅馬湖。

    這個時代羅馬人精神的守護者，就是天主教。而《聖經》的內容與帝制並不衝突。羅馬教皇是選任，但終身。依我猜測，如果教皇可以結婚，可以有後嗣，教皇也完全可以是世襲的。

    這兩個世紀的太平之後，帝國又開始逐步陷入動亂。至395年羅馬帝國分裂成東西兩個部分，476年，西羅馬在內部衰朽至極，再加上蠻族人的重擊下，徹底崩潰。從此，歐洲陷入了長逾1500年，一直遷延至今的分裂割據。

    這1500年，又可以分成大體等長的三段。第一個500年近乎絕對的黑暗，社會退化到原始游牧時代，無數曾經燈紅酒綠，歌舞昇平的羅馬城市的廢墟中只有牛羊在啃噬野草。牧民也只能把那些爬滿荒草的碑柱上刻寫的文字視作天書。

    第二個500年南部的歐洲漸漸地恢復了一些生氣，慢慢地出現了一些城市。但整個歐洲依然分為數千個互不統屬的公侯伯子男封地，盛行的統治原則依然是“我的陪臣的陪臣，不是我的陪臣。”這被稱作中世紀的1000年間，歐洲的同質性相當大的程度上僅是依靠羅馬教皇和天主教在維繫。這1000年間最大的文明衝突就是與西亞北非穆斯林的戰爭（十字軍東征）。這些戰爭都以羅馬教皇為精神領袖，出現過一些臨時的戰爭聯盟。戰爭的結局是天主教保住了歐洲，放棄了西亞北非。

   只有到這最後的500年，以1492年的哥倫布遠航為起點標誌，西方才開始再度飛黃騰達。這期間，現代歐洲的各個主要民族以及這些民族凝聚出的國家，才開始逐步出現。想到這些如今聲振寰宇的著名的西方的民族和國家其實各個都只有幾百年的歷史，至多數千萬人口和直徑不超過一千公里的疆域，真讓我們習慣了千年紀元億計民眾萬里疆域的中國人感到匪夷所思。

   在這1500年間，也有過幾次妄圖重建羅馬帝國統一輝煌的運動。最古老的是從962年一直存在到1806年的神聖羅馬帝國。這個號稱的帝國其實只是一個鬆散的邦聯。其內部的連綿戰爭和由其導致的強權與疆域的變遷，可以讓任何一位專業歷史學者暈頭轉向。

   再然後就是拿破崙和希特勒兩位大軍閥憑藉武力曾經各自在短暫到不足10年內同時統治過歐洲的眾多國家。

   除了這兩個歷史瞬間，羅馬帝國以後的歐洲在任何時候，都被分割成至少數十個互不統屬的，而且沒有一個獨大的國家。到其最後階段，其中體積大體相當的至少有英、法、德、意大利、西班牙五個大國。（俄國不在其內。原因這裡不論。）

二、歐洲長期不得統一的基本原因

    先給文明下個定義：人類的發展是分群的。這個最大的群的最確切稱呼就是文明(civilization)。它是一個完整的人類群體的生存方式的總稱。文明與國家並不等同。一般說來，它的尺度比國家要大。在一個文明體內，雖然可以有很多的國家，但這些國家卻有許多的共同特質，比如類似的人種，類似的語言，類似的宗教，類似的歷史，類似的精神狀態，類似的生產方式，直至類似的政治制度。

    放眼世界，略讀通史，你不難發現，在世界所有的其它地方，所有有成就的文明，幾乎都是在大河的平原上發生成長，而且一般數百年間，多則一千年尺度，就可以發展到成熟。這個成熟的主要標誌就是統一。一個文明，要走向統一，是一個自然的趨勢。沒有統一，一般而言，文明就沒有成熟。

    歐洲文明是最大的一個，似乎也是唯一的一個，幾乎始終不統一，但無疑發展到成熟的文明。這的確是一個例外，一個太大的例外。

    從古希臘開始原創的西方文明無疑是一個經典的文明。構成這個文明的現代階段的數十個歐洲國家，有太多的同質性，以至從東方文明的角度看過去，這樣一個領土毗連，人種相同，宗教相同，文化淵源相同的，經濟模式也相同的，內部高度勻質的文明，發展了那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形成共同的語言，統一成一個國家，真是歷史的誤會。

    由於西方在近代以來的強盛，西方的一切，包括這個文明內部的分裂割據，似乎也成了天經地義，成了人間正道。像其它的文明，發展的終點似乎都是統一，都是帝國，好像反倒成了例外。中國古典中孟子與梁惠王的經典對話：“天下烏以定？”“定於一。”在西方，則成了一個極為狂妄的幻想。他們的最高成就，就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民族-國家（nation-state）。而這樣的民族國家，在小小的歐洲，則有數十個。

    為什麼歐洲文明不能像其它的文明那樣“定於一”，即統一？為什麼羅馬的統一隻能是曇花一現而至今不能二現？這是一個很深奧的課題。我只能大體地這樣揣摩：一、從公元前十二世紀流傳至今的《荷馬史詩》中，我們就可以明確地體會出，歐洲人從根子上，骨子裡就喜歡爭鬥，誰也不服誰的基因，來自萬古。二、城市工商業的生存方式，在古代，十分方便以城邦的形式出現。這個傳統，延續千年的統一的羅馬共和國並帝國並未連根剷除。三、羅馬帝國崩潰以後，歐洲有太長時間的分裂割據的小農經濟，就是封建制。這可能與歐洲沒有大河有關。也可能與他們愛爭鬥的傳統有關。四、近代的工商業文明，秉承古希臘和中世紀後期南歐商業城市的傳統，一直在自由的競爭中發展。工商業文明與農耕文明不一樣，它對統一的要求，遠不及對自由與競爭的要求強烈。只要藍天之下，還有空餘的地盤供它們各自擴張與掠奪，它們互相之間火拼與吞併的衝動就還可以得到遏制。

   最後，歐洲統一運動是在歐洲列強的殖民體系崩解和美國在大西洋彼岸的強大的雙重壓力之下出現的。歐洲人是在二戰以後，才開始逐步感悟到，分裂的歐洲，恐怕難於面對世局的變遷。當時它們其實還沒有預見到，會有以中國為首的新興工業國家（Emerging industrial countries）從本世紀開始對它們形成巨大的壓力。

歐盟本傳

—當下的危機有沒有深刻到讓歐盟崩解的程度？

   從1951年到2004年，歐盟一直在高歌猛進，1951年，法德意荷比盧六國成立煤鋼聯盟。1958年簽《羅馬條約》，六國歐洲經濟共同體正式成立。1973年英國、丹麥和愛爾蘭加入歐共體。1981年希臘加入歐共體，成為第十個成員國。1986年葡萄牙和西班牙加入歐共體，使成員國增至12個。1993年，歐共體正式易名為歐洲聯盟。1995年奧地利、瑞典和芬蘭加入歐盟。歐盟成員增至15國。 　　

再以後，歐盟的業績更是奪目輝煌。瞎子都看得見的最近期三項具體的成果是：1993年琛根協定生效，取消歐盟內部邊檢。2002年歐元區正式發行歐元紙幣。2004-2007年，東歐12國分兩期加入歐盟。至此，歐盟27國，歐元區17國規模定型。

   這個二戰以後從歐共體到歐盟的迄今61年的現代歐洲重新統一運動，是1500年來，歐洲最成氣候的統一運動，而且是歐洲史上，也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也是唯一的完全不依賴暴力，完全自願的和平統一運動。其意義之偉大，實在也值得歐洲人自豪。 　　

   直到2005年法國和荷蘭的全民公決否決《歐盟憲法》，歐洲的精英們，包括我這樣的獨立觀察者，都還沒有意識到歐盟擴張太快。事後換湯不換藥，頂替憲法的《里斯本條約》繞過公投，統統由議會通過，歐洲的精英們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到如今我才發現，公民的直覺在如此重大的問題上，已被事實證明，比精英們的深思熟慮更正確。

    現在回過頭來看，這三件事都做得有些過。申根自由通行區和歐元區都失之過大了。東歐十二國中，也有好些顯然入盟的條件並不成熟。

    如果歐盟的擴大停止在1973年的9國，後來的病豬五國就只有意大利和愛爾蘭在內。但到1986年12國歐盟，現在的病豬五國（希臘、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愛爾蘭）就已經全部入盟。五國合計1億3250萬人口43114億GDP，占27國歐盟總人口5億110萬的26.5%的人口，總GDP178200億美元的24%的經濟區陷入嚴重困境。其餘的兩個大國英、法也陷入不一般的困境。近日荷蘭也因減赤計劃談不攏，內閣辭職。三國合計占歐盟人口的28.3%，GDP總額的31.6%。）兩批國家相加，人口和GDP都顯超歐盟整體的半數。情況真正還好，又有分量的國家只有一個就是德國。【本文所有人口經濟數據，均來自《維基百科》。】

   內部邊界開放以後，發展落後的東歐人大量入侵西歐，已經讓西歐人大感吃不消。那些邊界管制不嚴的南歐國家則成了北非非法移民入侵真正西歐由其是法國的寬敞跳板。

   歐元的統一，讓那些發展不足的南歐東歐國家享有了一個權威的貨幣，也使它們喪失了用貨幣政策自主調控經濟的手段。

   本來這些問題，都是可以在歐盟經濟的一如既往的正常發展中慢慢消化掉的。新的情況是，歐洲的發展不僅是長期陷入遲緩，而且從2008年以來，短短5年內，遭遇來自美國的金融海嘯和自身的主權債務危機兩波巨浪衝擊。歐盟的經濟問題不再是發展遲緩而是要陷入衰退之中了。

   陷入衰退的原因簡單還是可分為內因和外因兩個部分。

   內因就是那個著名的四高了：高工資高物價高稅收高福利。前面兩高是歐洲數百年繁榮的成果，我們先不說它。後面兩高則是歐洲大陸人獨自選擇的社會主義發展方式的體現。比如英美也是西方發達國家，但遠沒有那麼多的社會主義，也就是沒有那麼高的稅收和福利。社會主義帶來了社會的和諧，但付出的代價是經濟的活力。本來發達西方高居人類頂端，就算活力稍遜，也不會有大的風險。但是現在後起之秀已經興起，競爭力之戰就悄然誕生。

   最主要的外因自然是以中國為代表也為首的新興工業國家的競爭了。不發達國家自古存在，一直是西方文明予取予奪的對象。二戰以後，殖民體系崩潰，但發達與不發達的鴻溝依然存在。在歐洲文明之外，不發達國家依靠生產而不是出賣資源而走向發達，只在東亞發生。第一波是日本，第二波是四小龍，第三波是中國的崛起，第四波是東盟十國的加入。現在，整個東亞都在崛起，甚至已經完成崛起（日本+四小龍）。西方人第一次真正遇見了對手。

   30年來，東方又得到了一大批西方跨國公司的鼎力相助。它們為追逐利潤，賣力推動經濟全球化，把西方的大批低端到中端的企業遷移到發展中國家，首先是中國。這件事，對西方的經濟實力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巨大傷害。

    這些導致西方整體衰退的內因和外因，以及為什麼只有東亞能夠在西方之外崛起，這裡都無法細述。那會是另一些宏大的文章的主題。

   下面接着講導致歐盟發展困境的另一些內因。

   歐元區成立以來，內部國家以三種不同速度發展。健康發展的是以德國為代表的北歐國家。緩慢但依然有發展的國家以法國為代表。衰退的就是那有名的：“病豬五國”了。發展好的國家又只有德國有分量。由於歐元統一，德國不能以自己的貨幣馬克單獨升值，盡享幣值低估之利而無人可以指責。成為發達國家中唯一的大幅外貿順差國。它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奧妙，對周圍的困難國家，一邊大聲斥責，一邊也是不停地施以援手。問題是德國的人口僅占歐盟的16%，GDP也僅占歐盟整體的20%。的確有獨木難支大廈之虞呀。

   德國是二戰的戰敗國，至今背負希特勒的罪孽，無法昂首挺胸做一個自在自主之國。讓德國獨大主宰歐盟一直是許多歐洲國家的夢魘。但是其它的歐盟國家又僅有法國足夠分量而又情形稍好。所以才有那個法德軸心默-科齊，德國管錢櫃，法國管發言的說法。

   但是歐盟大國除了德國，就算法國的形勢稍好，也是處於泥菩薩過河之狀態，能把自己管住不垮，就已經是上上大吉，並無餘力可以援助別人。其餘還有小國比如盧森堡經濟狀況當然不錯，但分量太小，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眼下最危險的國家是西班牙，近日公布失業率已達24.4%，年輕人的失業率已近50%。國債利息超過6%。我生活的法國失業率接近10%，社會上的暴戾之氣已經讓人難以承受。我真是難以想象將近25%的失業率是何等情形。歐盟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減記50%2000億歐元，總算把希臘的破產危機摁了下去。但西班牙的人口經濟債務規模都大體是希臘的四倍。如果撐不下去，歐盟又如何是好？在西班牙的後面還有更大個的意大利在候選。

   而最大的危險當在法國。法國是歐盟的第二大經濟體。法國大選馬上結束，看情形除非奇蹟，社會黨的奧朗德定會出線。奧氏上台以後，立馬就要與歐盟重新協商救災計劃。奧朗德顯然要提出一個新的以刺激經濟發展為核心的，其實就是以擴大赤字開支，繼續凱恩斯經濟學的救災計劃。這與現在歐盟25國好不容易達成的以緊縮開支為軸心的計劃自是南轅北轍。我不是經濟學家，這兩條路線孰為可行，我並無法完全斷言。但我知道西方奉行凱恩斯經濟學至今已數十年，債務的規模已經如此龐大，還要繼續以借更多的新債還舊債之外還要刺激經濟發展以及向富裕階層更狠地開刀的方針來吊命，我認為實在太難創造真正的奇蹟。奧朗德上台，資本方的反應肯定不好，民眾的消費信心也許可以鼓起來一時，但我相信不得長久。一旦法國的債信再降級，國債利率也開始飆升，那歐盟和歐元的命運可就真是岌岌可危矣。

歐盟後傳

— 歐盟和歐元區的四種前景

   嚴謹地說，自然還是有好多種可能的前景的。

   先從我認為可能性最大的說起。

   當代歐洲統一運動迄今61年，還是積累了很大的共識和向心力。歐洲繁榮500年，那底蘊之深厚，超出一般人想象。當下歐盟的困境顯然已經到了傷筋動骨的地步，但要講歐盟整體甚至部分崩潰即縮小規模，都還沒有迫在眉睫。它們還且能折騰幾個回合呢。

   我預言現在的27國歐盟17國歐元區至少近幾年還能維持，但很難興旺，很難繼續擴大或升級。土耳其入盟是不可能的。統一的財政政策也很難成型。總之第二羅馬帝國或歐洲合眾國-歐洲聯邦而不是現在這樣的邦聯的前景，實在是非常地渺茫了。我們只要看清楚西方發達國家能否真的把它們的如天債務給大部還掉就行。

   一個文明的真正整合，必須有明確的核心。當然核心是兩個同心的盟邦也可以算。但這兩個盟邦若不同心，若自顧還不暇，它們又如何可能整合大量的外圍？德法軸心加在一起，只占歐盟的29%的人口，35%的GDP），何況還有一個不給力。歐盟各個國家都有主見，能和衷共濟，斗而不破到今天，已經是亙古未有的奇蹟。以後如果法國的經濟好不起來，哪怕德國一國繼續興旺，無論在經濟上還是政治上，它一國，都把歐盟頂不起來。

   最大的悲劇就是整個西方，包括美國，都開始走下坡，那齊天的債務和無可挽回地流失的製造業就是鐵證。歐洲在守勢之中，又沒有一個當然的核心，還想完成那種宏大的統一帝業，真的是太過的難於想象。依我看，它們真的是只能退，不能進了。現在要討論的應當是怎樣退才能更有秩序，損失更少，以及最後能夠如何持穩在一個儘可能高的台階上。

   歐盟第二種可能的前景就是退一步。歐元區縮小，歐盟也可能縮小。這樣還可以保住夢想的根基，在將來如果形勢重新有利，再重新出發圓夢。有人告訴我，歐元區或歐盟如果崩潰一部分，就是規模縮小，至少對圈內的幾個體質較結實的國家，未必不是好事。但這對被踢出去的國家，就鐵定是災難了。

   第三種前景是歐盟和歐元區徹底崩解。這個徹底悲觀的前景我現今實在還看不到。

   第四種可能性就是在陳述第一種可能時已經否決了的歐洲合眾國-歐洲聯邦成功。

   我來大體打個可能前景的百分數。第一種可能性即艱難維持現狀：60%。第二種可能即歐元區與歐盟縮小：20%。第三種可能即歐元和歐盟徹底崩解：10%。第四種即歐洲聯邦成功：10%。

    關於歐盟或歐洲在世界上地位，逐步被邊緣化是完全可能的。其原因就是在歐洲面前，有兩個它們無法超越的主角，就是美國和中國。

   美國是一個統一的國家，有許多得天獨厚，不可複製的地理人文條件。其實力之強，哪怕在衰落之中，歐盟若不統一，就實難比肩。當然歐盟若統一，就能比肩。問題是現在歐盟步履維艱，進一步統和前景，實在不容樂觀。

   不過美國的國際地位也在衰落之中。一二十年後，美國與歐洲完全有可能成為難兄難弟。這時它們也完全可能拋棄成見，進一步精誠團結起來，全力維護它們的共同利益。

   中國是眾目所矚的明日之星。廣土眾民，底蘊深厚。一旦發展起來，歐盟加上美國都比不下去。歐盟若不能繼續統和大業至成功，規模縮小，甚或真的瓦解，一個個國家分別上國際台盤，占不住第三位，自是完全可能發生的事。

   當然西方的事態也可能不至於發展得那麼糟糕，也許歐盟和美國都能熬過眼下的困境，西方真的還有再度興旺起來的運道。那麼，中國和將來終會成型的東亞同盟，就得長期和大西洋同盟共享對未來時代的指導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