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庫是美籍印度人。跟'虎口脫險'里那音樂指揮一模一樣。都60多歲了,整天一驚一咋,忙忙叨叨, 犍兒蹬似的。 薩庫大名叫 Sakou Naratranrunaratnam. 這名讓人即寫不利落又念不明白。大夥寫的時候就省略: Sakou etc. (薩庫。等等),念的時候中間得換一口氣,可怎麼聽都象是:'薩庫。等等等等等'。 人家薩庫可樣樣事都等不得, 幹什麼都愛着急。 在辦公室里就看他鬧心。抱着一大堆圖紙,一溜小跑地嗖嗖嗖從這頭跑到那頭。再從這個辦公桌蹦到那個辦公桌。忙得厲害! 薩庫吃齋信佛。每天早上得在家先念會兒經再來上班。他念經的時候也着急,念完經腦門中間畫那個大黑點兒老來不及給洗下去。據說那黑點兒代表第三隻眼睛, 跳大神兒的時候什麼都能看見! 薩庫開車,一上大馬路就破馬張飛的。他停車還特快,從來不看停車線,到地方就拔鑰匙熄火。把車斜麼碴往那兒一停,就開始往樓里撒丫子跑。 他每天都是第一個到公司,他那輛車老當大排頭,後面上來的車全都跟着側歪着。把停車場的景都整成這樣: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人事部發通知,“誰的車牌號是 7654321? 車燈沒關!油箱帽也沒蓋?” 有人去告訴薩庫,剛叫他名子,還沒開始說話呢,他馬上就從椅子上跳起來,眼珠子越瞪越大, 一聲比一聲着急地問: “出什麼事兒了?出什麼事了?啊?” 把人嚇得直心律不齊。 薩庫說英語帶着印度牌的咖哩味兒,語調老往上挑。嘰哩軲轆地說得可流利了。 他兜里老揣兩個手機。電話一響他馬上開始警惕。三個大賊眼睛都使勁瞪着,把兩個手機同時掏出來貼兒朵上聽。等聽清楚對方是誰了,他那眼睛就開始閉上了。一邊兒說話,一邊兒晃腦袋。 表示同意和不同意,薩庫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他晃頭。 老看見薩庫的小腦袋輕輕地來回搖晃。嘴裡不停地說: “不行!不行!不行! 沒問題,沒問題! 沒問題!” 薩庫銷售印刷機。成年累月地往不省心的國家跑。不是趕上天災就是攤上人禍。剛躲過巴基斯坦的大地震,又趕上斯里蘭卡的海嘯. 到了伊拉克還老得鑽防空洞. 雖然回回出差都是有驚無險。可大家整天跟着他提心弔膽,擔驚受怕的。 薩庫原是工程師出身,對報紙印刷瞭如指掌。閉着眼睛就能安裝機器,抬手就能設計圖紙。到客戶那談項目,老是跟人穿一條褲子都嫌肥。不管人提什麼樣的無理要求,他都晃腦袋說沒問題! 他來不來就自己做主, 給上海產的供墨系統配個法國產的馬達。然後往合同里一摻乎,小手一揮筆特痛快地簽字畫押。 簽完了合同就揮着指揮棒開始催: "要快,一刻也等不得! 鄉親們都等着看救災快訊,戰地報道呢。誰敢耽誤?” 可合同里那新技術公司還沒發明出來呢,他就給賣出去了!能不叫人着急嗎!? 老闆戴着血壓計,站走廊里哞足了勁兒吹口哨: “各部門緊急集合!” "大家把手裡的活都放下!立即成立攻關小組! 連夜加班加點兒給我趕設計,做試驗!" 等都忙活完了,貨也發運出去了,老闆劈里啪啦地來回拔拉算盤, 扣去成本找利潤,說什麼也找不着。再拔拉一遍,還是顆粒無收!顆粒無收呀! 把老闆氣得血壓噌噌地往上竄。心臟一會兒跳一會兒不跳的。 昨天薩庫早上剛到巴基斯坦,就給我打電話要改個報價,越快越好。急茬! 電話剛說一半,就聽薩庫在那頭喊: “壞了! 壞了! 壞了! 壞了!壞了!壞了!。。。” 電話就斷了。 放下電話我就開始提心弔膽: 什麼壞了呢?是不是抗震棚又塌了? 一夜都沒睡好覺。 直到今天早上,那隻’鞋’掉終於掉地上了。 聽見薩庫電話里的聲我把心放下一半,可人把昨天那茬早忘了,上來先問我:
“出什麼事了? 又出什麼事了?你倒是快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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