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上沒有我,世界將會怎麼樣?問這麼白痴的問題,這不是等着挨磚頭嗎?沒有我,地球照樣轉,太陽依舊每天東升西落。世上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這樣想來,有些戚戚然:我真那麼無足輕重嗎?
小時候跟弟弟討論這個問題,弟弟也說,我簡直想象不出,如果這世界沒有我會這麼樣?我們來到世上,多麼偶然。如果我父母不曾相遇,不曾相愛,不曾在某個夜晚激情,而且千萬個精子不是我成功地着床,這世界就將沒有我!弟弟說,這樣一想,多懸啊。
過了這麼多年,我還在想這麼白痴的問題。我的祖先,經過漫長的歲月,傳到了我這一輩。我想象不出,那個遠古的祖先,是怎樣在艱苦環境下生存下來,並繁殖下一代。又是哪個人躲過了戰火硝煙,把香火延續下來。水災,火災,瘟疫,文字獄…… 不用讀歷史,閉着眼睛想,就知道傳下來有多麼不容易。
到我媽媽這一輩,一念之差,也差點沒有我。母親生我之前,得了嚴重的腹膜炎,病了三年沒上班。記得家裡有張照片,有父母和姐姐哥哥四口的全家照,媽媽很瘦,全家人表情很嚴肅。媽媽差不多各個時期都是胖的,只有那會兒瘦脫了相。爸爸說,照那張照片的時候,以為媽媽活不了多久了,特意留了個紀念。就在這種情況下,媽媽懷孕了。廠里衛生所的醫生勸媽媽別要孩子了,自己咋樣還不知道呢。特意幫她開了介紹信到醫院做人流。媽媽來到醫院,醫生問她為什麼不要孩子啊(當時還沒計劃生育)?她說我病了,要經常抽腹水,打針。醫生說,我覺得問題沒那麼大。媽媽一聽,馬上回家了。媽媽說,當時她青鏈黴素一個療程接一個療程地打,根本就不知道會傷及孩子,要是這會兒非得以為孩子會聾什麼的,這孩子還能要?好在我媽那會兒愚昧無知,順利地生下了我。我居然沒聾沒傻,命還倍兒好。我媽生下了我,病就不治而愈。等我一歲的時候,媽媽又白胖胖,上班了。四十多年過去了,居然再也沒犯過病。媽媽說,託了老閨女福了。恢復健康的媽媽,沒幾年又添了個弟弟。
媽媽常說,多虧當時要了兩個小的,沒想到還得着他倆的濟了呢。想到這兒,有點安慰,原來世上有了我,媽媽的世界就不一樣了。有時傻傻地問老公,如果你遇到人不是我,你會象疼我那樣疼那個人嗎?老公說,會。我有點吃醋。本來想老公會說,沒有你我的世界就會不一樣,可他嘴沒那麼甜。看平時他寶貝兮兮地照顧我們母女的樣子,就曉得在他心裡的地位不一般。我知道,對於我女兒,我很重要。沒有我,這世界怎麼會有我的女兒?女兒今天還甜甜地對我說,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我假裝沒聽清,故意讓她大聲地重複了一遍,我心裡美滋滋的。
去年回國,狐朋狗友們多忙也要敘舊情。回家一個月,沒幾天陪媽媽好好吃頓飯。最後只好電話也不接,誰請也不理了。有的乾脆沒聯繫,回來打個電話,挨一通罵,抱個歉就完了。一個人有多重要?自己知道,自己的親人知道,自己的朋友知道。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周圍,形成了一個世界。
一個人無論貧富,無論丑俊,無論男女,無論地位高低,無論尊貴卑微,無論健康與否,生命都是那麼重要。來到這個世界,心懷感激。想到生命的不易,想到生命的脆弱,想到生命的短暫,就覺得生命的珍貴了。我很感激父母帶我來到這個世界,並養育了我;我很感激遇到了老公,讓我嘗到了愛情的甜蜜;我很感激女兒的出世,讓我獲得為人父母的喜悅;我很感激我受到的教育,讓我看到並了解了這大千世界;我感激我的每一份工作,讓我成長,我感激每一個故事,讓我分享到了人間的喜怒哀樂……
我好感激,芸芸眾生里有一個我。我將怎樣過,才不枉此生?我還是想不明白,有沒有前生,有沒有來世?有沒有天堂?有沒有地獄?生命的傳承僅限於傳宗接代嗎?沒有我的時候,這個世界是什麼樣?想得累了,就告訴自己,尊重別人,珍惜生命,enjoy our l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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