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有个华裔作家来我这里查资料。她人蛮客气,出去吃午饭,还带回了个小礼物给我。那是一小盆绿色植物(名字我说不上来),很茂盛的样子。我心喜欢,口里称谢,手就接了过来。她口中说着,不用浇水,不用照顾。我仔细一瞧,原来是一盆绢花。虽然逼真,但我还是有点失望。同事悄声说,她不知道你有绿手指。
是啊,我有绿手指。我喜欢绿色的植物在我的细心打点下茁壮地成长。在国内,我的办公室在一座高大的办公楼的八楼,连着机房,阅览室,书库,占了东、南、西三面。由于大铝合金玻璃窗是连在一起的,所以采光很好,大理石的窗台又很宽。天时地利,又有闲暇,我种的盆花逐渐多了起来。
我种花,不专业,只是爱好。光君子兰就养了很多盆。有人懂行,来告诉我,这个品种好,那个品种差,你多种哪一种能卖多少钱。我有听没进。在我看来,我养的花,都是我养的小孩。好看赖看我都喜欢看,一样浇水,一样施肥,不时调整角度让各个面都享受阳光,还避免长偏。无论哪一盆发了芽,我都把它移到小盆里,精心照料。几年十几年下来,三世同堂四世同堂都有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的师承。无论哪盆开了花,我都把它搬到阅览台上,让来看书的人也感到惊艳,这也是对那盆花的最大鼓励。至于卖钱嘛,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心血从不卖。有人说,像你这种人不可能发财。说对了,如果为了发财,我绝对不会enjoy.
植物也有感情,我相信。曾在走廊看到一位同事提着一棵虎皮兰往垃圾道那边去,我看了不忍,留了下来。那棵虎皮兰根部少少的须,叶子也窄窄瘦瘦的,还有些短,满是黄斑。我把它细心栽好,放在我桌边的窗台上,细心照料。绝处逢生的它,珍惜生命,逐渐茂盛起来,串根发新芽,叶子长得很宽,颜色也很深,纹路也很美。一棵一棵长大起来,我慢慢剪掉了一开始那些病态的叶子,换盆,分盆…… 每盆都长得蓊蓊郁郁。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同事不相信是那棵垂死的东西。所以我说,植物也一样,你给它真心的爱意,它也会十倍百倍地报答你。
养花,也像养小孩,虽然没有养小孩那么辛苦,那么大的责任,但你的心态与妈妈无异。水多了,水少了,哪个喜光,哪个喜阴。又少不了与他人交流妈妈经。曾养一盆石榴是从种子养起的。每天注视它,又长了高了一点点,又多一个叶子。跟别人说,人家谁也不往心里去。只有妈妈看着自己的孩子长一点能耐都觉得了不起。
也有人向我讨,或与我交换盆花。我这人不吝啬,但也仔细为我的花选择新主人。如果觉得对方还算心细,我也会给人家。不过,我也到别人办公室看过,如果疏于照料,我也会毫不客气地要回来。我养过一盆日本芦荟。十几年了,子孙已经遍布那家研究院,但这个老始祖依旧挺拔。最后盆已经换成最大号的了,很难移得动它。有一阵流行芦荟美容,解毒,消炎之类的说法,它就遭了央。那些爱美的MM,时不时来掐一个尖,往脸上蹭;爱保养的欧巴桑瞅你不注意就揪一块,在嘴里嚼啊嚼;还有其他科室人慕名而来,说能治中耳炎,要一个两个叶,我看了半天也下不了手掰下去…… 前几天打电话,老同事还告诉我,你那棵芦荟怎样、怎样,我没想到它还活着。同事说曾有一次以为活不了了。它长得太高,已经超出窗台,拉窗帘时没注意给拉断了,结果把它的径插到花盆里,它又活了……
移民走那会儿,我把我十几年来的成果大遣散。给这个,送那个,纵有千般不舍也无奈。嘱咐这儿,嘱咐那儿,我想人家肯定想,平常小C挺爽快,这会儿这般婆婆妈妈…… 他们哪儿知道我的心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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