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初看到徐州丰县被拐卖铁链女的新闻时,五内俱焚,几近窒息。瞬间怀疑我生长的这块地方,究竟是不是人间?那个被宣传为生育模范,养了八个孩子的董家,被慕名前来采访者偶然发现,隔壁的小黑屋里竟然有女人的呜咽声和铁链金属声。此时才暴露,原来作为母亲的这个女人被关在里面,脖子上拴着狗用的铁链,铁链还上着锁,已有不知多少年。为什么要用铁链锁人,虐待狂吗?不,为了防止逃跑。一个听上去完全“正当”的理由:好容易花大价钱买来的女人,怎么能随便让她跑掉呢?估计这位买主的邻里上下左右,也以此同理心,无视和包庇了犯罪二十多年。当地的司法和各级政府,都在协同犯罪。 一个被铁链锁住的女子,只能说明她是被拐卖来的。她没有疯,只有逃跑的欲望。谁会用铁链去锁住一个患精神分裂症的成年人?已看到一个实锤,中国网络制片人、导演王圣强作证:“我老家的事,就在我们临镇。都知道是李莹,但是有人不能让她是李莹。”“丰县铁链女的牙,是用钳子掰掉的,男人QJ她的时候嫌她咬人,就把牙用钳子掰了。我有当地村民的录音。”据传李莹的父亲是驻藏部队的转业军人,五年前忧郁成疾而去世。 今天的消息,江苏省成立了专门调查组,重新调查此案,宣称不放过一个犯罪分子,并对社会交代。不知道李莹能否恢复真身和自由。她的前任,另两位失踪的铁链女是否会被发现。一个令人心碎的细节,李莹的小儿子在谈到母亲印象的时候,告诉来访者,他记得母亲变“疯”以前,在小屋里到处都刻下“我要回家”四个字。 人间惨剧啊。 1989年出版的《古老的罪恶——全国妇女大拐卖纪实》一书记载,三年间,从全国各地人贩子拐卖到江苏徐州是所属6个县的妇女共有48100名。徐州由40多名出租汽车司机组成的犯罪团伙,共劫持、拐卖妇女101人(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3岁),获赃款136700余元。铜山县伊庄乡牛楼村近几年增加人口200多名,几乎全部是从云南、贵州、四川被拐卖来的妇女,占全村已婚青年妇女的三分之二。1989至今已三十多年,人口贩卖不仅没有被制止,反而形成从地方到中央的层层保护网。有人断言,为了不给“新时代”抹黑,铁链女很快会被人间蒸发。或许抛出一两个替罪羊以平民愤。等风头过去,不消几年,人们就淡忘了,好像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以习近平的撞到南墙也不回头性格,这种可能性大概率。六四屠城都能压下去。武汉实验室病毒泄漏都能压下去。一个小小的量刑才三年的贩卖人口案,岂能压不住?人是感情动物,大部分人对自己的生存状况的判断,只凭直观和情感。某一突发事件冲击了自己的感官,愤怒会即刻爆发。一旦时过境迁,仍会回到原先的麻木状态中去。中共统治者深知其中玄机,所以收放自如,所向无敌。 中共的精致极权统治之所以得逞,无外乎依靠严密封锁信息,压制人们的言论和思想。对少数有思想而能发现问题的人,迅速扑灭绞杀,同时用锁链锁住他们的头脑。这招确有奇效。一旦屏蔽掉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以虚假繁荣的迷雾取代,就可以用很低的成本,麻痹对自己最有潜在威胁的亿万民众,使他们误以为现在的生活很自由幸福,这一切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为了感恩,一定要老老实实,循规蹈矩,不乱想,不乱说,不乱动。恍惚之间,我眼中出现黑压压遍布天下的铁链男女,驯服地蜷缩在被蹂躏得板结的土地上,鸦雀无声。突想起卢梭的名言:“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对照徐州铁链女,这句从前似是而非的名句,今天显得铭心刻骨地深刻。 铁链女脖子上的枷锁,有着一些不可忽视的特征。而这些特征,同样显现在全世界每一个普通,善良,正直的人身上。可以这样表达:我们这些看似苟且活着的人,其实都是徐州铁链女,不分性别年龄,多少都有着与她完全相同的特征和遭遇。世间处处铁链女。 现在就来看看。 第一个特征,她无法自主自己的身体,只能任人蹂躏。李莹,这里借用网民们送给她的网名:徐子八(来对照另一个光鲜的女性“李子柒”),二十几年里,绝对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她回不了家,见不到亲人。无法走出大门一步。她不想被许多个男人轮番玷污,却不得不含辱接受。因为她已经不再拥有自己姣好的自由身,而只是一件货物,一名可以随时被交易的奴隶。 第二个特征,她只能沉默,发不出自己的声音。二十多年来,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极有可能获救。可是她被严格地噤声。她的呼救声甚至传不出董家的院子。哪怕在室内刻下再多的“我要回家”,也不可能向外部邮寄出一封信件,发出一条短信来传递心声。 第三个特征,她不断地,非自愿地出卖自己,以换取冷饭和单衣。徐子八想过死吗?很可能,她那短一截的舌头,或许是被自己咬的。古人就有咬舌自尽的故事。那么,一个年轻的弱女子,被关在黑屋里,还剩什么?怀孕生子,传宗接代。 第四个特征,无辜地接受惩罚和折磨,毫无反抗的手段。本来徐子八还有唯一的武器,牙齿,在被逼急了的时候,会狠狠地咬那个男人一口。可是,仅有的武器牙齿,也被人用钳子拔光,仅留几颗以进食维持生命。因为主人还要用你,不让你这么便宜地去死。 第五个特征,她的精神和思维被折磨得几乎错乱。许多知道内情的网民也许听过徐子八谈话,可传出来的只有这一句,“这个世界不要我了”。这句话被演绎成一首流行的歌曲,伤感而无奈。用脑子想想,为什么一个成年人,却只会说一句听起来孩子气的话?显然被精神折磨过度,思维能力严重退化。徐子八在精神上只剩恐惧,在思维上已经失去任何思考能力,智力极其低下。更别说还有什么是非感,善恶感,对外部世界作出完整准确的判断。 可以了,这五条已经足够了。足以把一个人改造成非人,变成工具或者生育机器。在这里,我恳请海内外千千万万的华人同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花几分钟想想,拿五个特征对照一下自己,你身上带有几个?不相信你会告诉我,一个都没有,我是一个自由人。 信手拈来,举两个例子。一位是知名的华裔美籍作家严歌苓。就在最近,她与另一位知名作家周孝正在网上谈天,在谈到人口拐卖和领养的体制性问题时,周孝正说,中国政府是“人贩子决策”,海外领养中国孩童必须付高价。说到激动处,他说“习近平就是人贩子”,严歌苓也附和说:“对,习近平就是人贩子,妈的。”这段影片前一天在推特上流传,第二天中国的社交媒体新浪微博上,搜寻“严歌苓”已经找不到任何结果。收录词条的百度百科内,也已经搜不到“严歌苓”。严歌苓符合锁链女特征,不准发声,随时受罚,无力反抗。她已经不是自由人,脖子上拴着铁链。 另一位是我所尊敬的万维博友天雅。她写了下面一段文字:“说起奴隶的感觉,本人大概是在10年前的某天,突然感觉自己就是奴隶,国家政府的奴隶! 是这么回事,那时,本人通常两点一线,上班赚钱养家。但钱怎么进的银行,怎么从银行拿钱,怎么化的,每年多少税收,我不知也不想管。突然一天,心血来潮,让家里管帐的给算了算,啊呀,每年得给政府干三到四个月,第四五个月的工资才是你自己的。然后又算了算干到60岁(这是和墙国的比)退休的社保是多少, 62岁是多少(这是美国可以申请社保的最低年龄限,当然底于100%的领取), 67岁是多少(100%),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象个奴隶。要维持一个 decent 的退休生活水准,得工作到65岁可享受 Medicare 医保。”是的,她早已被无形的铁链拴住,什么也干不了,除了卖身换取养老金。 疫苗强制令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锁链了。你的身体你做主吗?No Way。哪怕你经过科学考证,全面衡量,谨慎行事,要你打疫苗你就必须打,无第二项选择。否则,锁链立刻套上来,不准工作,不准读书,不准娱乐。还动用被蒙蔽的大群无知之徒,对你进行没完没了的精神折磨。意志脆弱一点的人,早被压垮。谁说抗疫只等于打疫苗?哪个流行病专家,权威医疗科研机构说过这样的话?没有。政府就能决定一切。锁链在拴住每个人身体的同时,拴住了大部分人的正常思维。 多余的自由本人已经不奢望,只要求能够自由地发声。可是,推特脸书可以任意取消一个现任美国总统的账号,我又算老几?好在万维博客慷慨地给我一块小心翼翼发声的园地,但不知道何时会失去。在没有自由的生存环境下,人只能是一块腐肉,一条蛆虫。不去争取自由和应用自由,这一生将毫无意义。 我知道许多朋友会不认同我的感受。他们被锁得太久,已经意识不到脖子上冰凉的锁链。想起李杨,那位描写拐卖妇女的国产影片《盲山》的导演,在西柏林大学读书的时候,突然得出了一个深刻结论,即自己被变形了。那时学校每年出一本几百页的书,全校所有的课程都印在里面。李杨原来以为自己会有一个班,一间固定的教室,一些固定的同学,而这些都不存在。面对几百页的课程表,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学业。“当你可以自由选择的时候,你却不会选了。我就像一个捆绑的人被放在小坛子里,过了几年以后,坛子打碎放出来,别人说你可以走了,我却不会走路,身体还维持着那个坛子的形状。” 不要以为锁链只是过去式,新锁链每天都在出现。就在我所喜爱的博主人参花,写下一段同情锁链女的漂亮文字以后,一位名为蔚河的作者,在文后跟帖道:“说老实话,对这位人参博主一直存在好感,无论是远忆与近唤,都有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及对祖国文化与亲友的那份真情。虽然这篇属于随大流政治正确的应景之作,让人惊讶,但相信不是作者未来的创作主流。”透过这段温文尔雅的文字,我似乎看见一双污秽的手,正试图将一条沉重的铁链,套上人参花柔弱的脖子。 别以为我矫情,什么“空谈自由”。这里的每一个字都实实在在,不想忽悠任何人。说这些只因为我脑子还没有被铁链完全锁死。 2022-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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