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安娜约好等克拉拉一下来就向她提辞工的事。 当克拉拉出现在楼梯上的时候我觉得不安起来,为她的白色衣裙不安。我不喜欢她穿白衣,整个人没有一丝暖气与活力。这时我偶然发现本来已经出了房间的圣约翰捧着头又回去了。 安娜惴惴不安地站起来。 “安娜,你什么时候走,还需要什么吗?” 克拉拉说的话让我们吃了一惊。 “安娜,这串项链送你,若遇难关,它可帮你度过。” 她拿出一串项链递给安娜。 我看见一粒粒晶莹的宝石在四围昏暗的光线中熠熠生辉,但到后来我分不清这究竟是克拉拉的项链还是安娜的泪珠。 我和克拉拉站在庄园门口为他俩送行。 去年维尔出走的时候,也刮着这样的风,刺骨的寒冷。克拉拉也如今天这样面无表情。 圣约翰死了。我看着他躺在床上,像个睡着了的孩子。总是想起他的笑颜,孩童一般的纯真。我伸手摸一摸他的头发,亚麻色丝一样的卷发。我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这么美好的青春突然中断,让人心碎。 入葬的那天克拉拉居然哭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泪水扑扑地流下来,褐色的卷发披满了肩头。 只剩下我们俩了。 我教克拉拉做饭种花,打扫房间。她很乐意做。要是她能看见这个世界该多好。这个世界虽然充满了丑陋,可也有美好。我们不能因为丑陋而放弃美好,永远不能。 我没有办法恢复她的视力,这时才知人力是多么渺小。 她不爱说话,但这不妨碍我们逐渐相互了解。她的脾气渐渐好起来。 “只有见过英国的家庭教师,你才会了解这个国家的伟大。” 有一天她说。 我笑了。 我想,若不是两年后的那个秋天的雨夜赫克尔律师的突然出现,我一定会在克拉拉身边永远呆下去。 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地向大地飞洒。我正给她朗读着邓恩的《别离,莫哭泣》。 “我们俩痴情只能是一体 我虽离去 却不会割断 这种分离只能是延展 象黄金一样被压成薄片 我们的痴情如果是两个 那是和圆规的两只脚相同 你是固定的那只脚 显不出移动 只在另一只脚移动时才移动 这只脚虽然坐镇中心 如果另只脚渐渐远离 它也倾斜着 倾听着另一只 待后者归来 前者会直立..." "等一等,安,有人敲门。” 她打断我。 “赫克尔先生!” 我一开门看见一张熟悉慈爱的脸。 他异样地看了我一眼说:“快带我去见克拉拉。” 我吃了一惊。 赫克尔摸摸克拉拉的头发说:“孩子们,由于一个非常重要得原因,你们不得不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安,你在爱尔兰有个叔叔吧?” “彼利叔叔!” 我叫了一声,“他怎么了?” “他病了, 孩子, 他病得很重。他让儿子给你写了一封信,叫你赶快去见他,也许是最后一面了。信一转到我手中我就赶来了。现在赶紧动身吧。” “可是克拉拉怎么办?” 我焦急地看了看她。 “克拉拉有我呢。”赫克尔打着手势让我赶快。 我收拾一下匆匆出门了,竟没想到和克拉拉好好告别。 在马车走出老远后才发疯似地回头凝望这座庄园。 我忽然发现克拉拉在车后不远的地方奔跑。 “克拉拉!” 我叫。 “再见, 安!” 风雨淹没了她的声音和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