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组越闹越僵。高潮是梅教授和唐博士在校长办公室里互相扯头发吐唾沫。新来的书记绝望地放弃了两边和圆的想法,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梅余一边。王唐一组陷入了窘境。我就势一歪请了长假。
一日约本组两位小友小酌,一位姓钟,一位姓王。我和小王都力劝小钟卷铺盖回浙江老家去。钟指着小王说他有青丝在老家等着(王的女友剪了绺青丝用红绳绑了让他天天随身带着),指着我说你有全奖在彼岸等着,我回去什么也没有。我说钱塘自古繁华,你回去有的是机会啊。王也称是。钟哼哼唧唧下不了决心。我和王说哦该不会是舍不得你那个在这里的女老乡吧?!钟否认。我拍着桌子说那你还等什么。饭钱都要问人借了还不想办法走人。
钟最后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前年我偶然看到一篇他署名的文章才知道他去浙大读了博。我写信问他导师他的消息,他导师异常热情答复我,他说钟是他最勤勉踏实优秀的学生。这个我信,他的确是一根筋。
小王信守他对女友的承诺回了老家。前几年我看到网上有他竞选县长的资料。他没选上。他到底还是忠厚有余。不过有一份自始至终的爱情已是幸甚,其它不足也好自然。
我考完试之后在家啃老无聊得很。新书记屡次让我回去上班,我说我脆弱的心灵不堪再受打击,需要静养。书记背后说我是软硬不吃。我想起她刚上任时夸我不卑不亢,突然觉得这两个词好有趣,基本上是同一客观不同主观,哈哈。有的老啃,就是任性。
不过本座命里注定只能靠天靠己,我很快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一家英国市场调查公司的招聘广告。写了信去很快有人打电话来,用英文聊了十几分钟就让我去上海接受任务。
集合的酒店刚好是我熟悉的好望角,中科院背景,离母校很近。我也不怕自己被拐了,买张机票就去了。
在那里见到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她叫鸿飞,是我的第三位老板。那个女孩大气友善,我一看就喜欢。她做事干练,派钱也干练,当面箱子一开一摞一摞的现金就数给我们这些初次见面的来自全国各地的调查员。她也不怕我们卷款跑了。
她交我们任务后说她在英国做过调查,也在东北华北也做过,比起英国医生,中国的医生太和蔼可亲了。这句话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才明白。
她请我们吃晚饭,席间却搓着手讪笑说自己不太会点菜。我几欲抢过菜谱来点些我平时最爱的鱼香肉丝,糖醋里脊,茄汁鱼片之类,还好我假矜持忍住了。因为日后有一次我和闺蜜老郑吃饭就点了那几个菜,那妩媚的老板娘轻笑道二位姑娘好会点菜,我和老郑琢磨了半天都没闹明白她是夸俺们实惠,还是笑俺们俗,抑或是心疼她的大鱼大肉。
我不点别人也不点,结果只好鸿飞来。她还真不会点,点了一桌子既不搭调也不好吃更不便宜的菜。
席间她说故事,说她在重庆出差,半夜里叫车到很远的地方去,出租车司机一开始想逗她,她掏出香烟来借火,司机马上老实了。
我晚饭后去附近的岳阳路兜了一圈回来,看见晚风中她站在大门口真地在抽烟, 她的脸静静的,一个人对着肇嘉浜上过往的人和车抽得云山雾罩。我突然有点心疼她。如果换作现在的我定会上前搭讪,问她学业经历,有无男友疼爱她等等八卦,可惜那时我是绝不做此等事情的。我们点头笑笑,擦肩而过了。
等我回到家完成任务寄返公司,她打电话过来说谢谢谢谢这是她见到的最优秀的报告。我虽然怀疑她的诚意,心里也还是高兴的。
后来有一次我疏忽写报告时出了点错,居然有人打电话来责备,言语颇不客气。我一恼就不再接活了。
等我去到深圳后一天居然又接到他们的电话,那人说非常抱歉上次有员工对我无理,希望我还可以帮他们做华南地区。
我问鸿飞呢,他说她辞职了,走前特意交待这位下任要他找到我,因为她后来才知道我不做了是因为公司有人打没有礼貌的电话给我,而且“鸿飞说你是我们远东地区最优秀的调查员”。
额……独自在晚风中抽烟的女孩,我当时要是上前搭讪和你多聊聊该多好。
2015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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