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五）-晴雨茶轩-万维博客-万维读者网（电脑版）

君临拍拍米袋子说：“不如到我那里煮粥给你们喝？”
千山说好啊。
商略想起林丝编就犹豫了。
但见君临掏出电话拨了个号说：“带两个朋友回来吃饭，带来米煮粥，你准备小菜吧。”
商略心里一惊，什么情况这是，去去去。

君临家是黄浦江边的复式公寓。
君临按门铃后商略和千山都很期待地直勾勾地盯着门看。
门开了，商略和千山几乎同时叫出来：“叶君至！”
君临的哥哥君至，中学时是几乎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英俊高大，多才多艺，门门功课都好到大家不会想到要与他比较。最要命是他对女生的态度，温柔亲切而绝不狎昵。恨得那些个想勾引他的女生牙痒痒。
商略此刻得以第一次细细打量他，那时他是高两级的师兄，隔得很远，从没真正看清过。
君临看着她盯着君至，心里暗暗骂道，死丫头，也学会花痴了！
千山看着君临斜视着商略，想起往事，忍不住微笑。
中学时两人一组做化学实验，要求制造二氧化碳，浇熄蜡烛，规定的时间内只有商略君临一组做成了。做物理实验，接完电路，老师来查，也是只他们一组没有任何错误。君临象花尾巴公鸡一般趾高气扬，商略便是这般斜视着他。
君至真是完美如雕塑，商略倒抽了一口凉气。

君临带他们看房子。复式顶层。有露台有天窗。隔江是外滩。市值不菲的房子，装修却极其简洁。除了必要的家具，就只剩下书架。几乎所有的墙壁都被书覆盖了。
商略突然想起一部旧片EVER AFTER。那部讲灰姑娘的电影还不算恶俗是多亏了Drew Barrymore，西女很少有她那样甜腻而静美的。还有就是片中的一座崇山峻岭中的皇家图书馆，一眼望去所有的空间里都是书，震撼。
商略忍不住流连。她仔细地一本一本读书脊上的名字。
君临在背后说：“你要是喜欢，可以来住，这里平常没有人住，君至来中国的时候偶尔歇脚，我常住江对过。”
商略道：“多谢你，我还是住在青玉那里，弄堂里的人间烟火更吸引我。”
君临道：“我也一样。”
商略回头正迎上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商略发现自己心中的那个结已经解了一半。这么容易就原谅他了？商略暗暗心惊。
是没有切肤之痛？还是因为与他青梅竹马？商略细想一回，当是二者皆有。

千山的米煮粥特别合适。粘稠润滑，有浅淡的碧色。
千山说寒优煮粥都好，而这碧色就是其名“莲塘”的来由。
君至做出几样小菜：香干马兰头，笋干毛豆，红辣椒大头菜炒肉丝，糖醋藕片，还有咸蛋。
千山和商略都连连说幸福幸福。
第二日是周六，君临邀请他们留宿。
四人谈别后各自所遇，以及其他同学的消息，一直谈到几近破晓。
君至在美国做医生，他花很多时间金钱来亚洲做义工。
君临学的是DOUBLE E，后来为打理家族生意又进过沃顿商学院。
看着商略无限仰慕地望着君至，君临胸口有点发紧。
家族生意并不意味着工作象家一样温暖和睦。君至将自己的股权交予君临以抗衡其它势力，君临每年分红给他，他才有时间和金钱实现他的理想。其中龌龊兄弟俩略去不提。

千山和商略到露台上去看风景。君至走到弟弟身边说：“原来是她。”
君临的脸突然红了。
“你为何不表白呢？” 君至问。
“我... 那时试过，现在...不想。” 君临哽咽了。
时光回到十多年前。君临一开始觉得自己倒霉给分到那么矜持冷淡的同桌，后来发现商略实际上十分友善宽容。上课时他看武侠小说老师发现了，走过来搜书，书已被商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合作做实验实际上多半靠商略，她从不抱怨；考试时更是由着他抄卷子。君临也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对同桌的她产生了奇怪的感觉，他就想永远和她相处。他决定要和她考同一间大学。
到高一快结束时父母告诉他要移民美国。他惊慌绝望。每天傍晚到她家的楼下假装拿本英文书背单词，想看到她，跟她说点什么。他的确碰到她好几次，她惊讶地跟他打个招呼，走过去了，他还在那里犹豫挣扎。到了临走的那个星期，他胡乱拿上本书，勇敢地敲开了她家的门。

商略刚才在君临家的书架前流连，看到本似曾相识的书，突然想起一件她一直不明白的事情。高一结束后的暑假，君临突然来敲门，手里拿着本书，直往她手里塞，说：“要走了，才发现还有借你的书没还。” 商略一看是本离散数学。忙说搞错了搞错你，我怎么会借你这本书，什么是离散数学啊？君临仓皇地撤了。商略摇摇头，这个黄鼠狼，永远那么糊涂。
商略此时看着那本书，旁边放着一盒岩井俊二的《情书》，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君临可能不是糊涂，只是冒失。

书中的那封信一直还在，纸已经发黄了，君临一直留着。
商略说得对，阅尽春色后，他已茫然。
对于商略，他只想在心中珍藏，没有出手的勇气和欲望。
他拿起君至的吉他，轻轻地弹唱：
“认真投决定命运的硬币却不知道到底能去哪里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打过勾的我相信
说好要一起旅行是你如今唯一坚持的任性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真心
与你聊不完的曾经
而我已经分不清
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歌声传来，千山浅笑着看看身边的商略，商略正望着江对岸，夜风轻拂她的头发，她宁静的脸上反映着淡淡的星辉。

第二天中午过后千山和商略才离开。君临送完千山又送商略。
他抱着米同商略快走到弄堂口时，只见李佳文和沈青玉并肩走来，两人提着马夹袋，有说有笑。青玉见到君临和商略一起走来惊呆了。她正要开口发问，只听弄堂里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接着是摔打的声音，和很多人的脚步声响起，四人也赶忙奔了进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