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的第一个老板是有名的王教授。其人个头不高,精力充沛,两个牛柿子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表面上看上去他是个口无遮拦的二货,敢在校长办公室里骂娘吐唾沫。偏他还弄了个上了省报和电视台的国家新药基金项目,所以大家见了他是又恨又爱。
我一开始被他派去跟着他的学生梅副教授和余讲师。梅老板天天让我打杂,报账啊,修电门啊,买冰箱啊,提浸膏啊,回收有机溶剂啊。后来居然想派我去学五笔打字,被我断然拒绝了。
闲来轮番有人进办公室来和他八卦。那么一个小系浅池子被他们说得风生水起。什么朱教授和林博士,什么王教授和唐博士,什么余讲师老婆和她的初恋情人,什么余讲师和他老婆的二表妹。听着比评书还跌宕起伏。我曾问过周围两位小友怎么看,那两笨娃跟军师似的煞有介事摇头晃脑琢磨半天,下结论说不可信不可信。结果后来除了王教授和唐博士没有下文,其余的居然都铁证如山,该离离该结结,各自携手真爱去也。怎么大人们的世界这么任性?! 把我们几个晚辈佩服得……
话说王教授唐博士和梅教授余讲师因为利益不均决裂了。这下可难为了我,两边都怀疑我是对方的间谍。
梅教授一日笑着说我对书记说小李甲醇没回收几桶,英文单词背了几筐。我笑笑。他不知道书记转身对我说英文要抓紧,不要把同事当朋友,随他们说去。
唐博士一日责备我不卖力掌握梅教授的核心技术。王教授在一旁打断她说唉你难为小李做什么。日后我告诉他说梅没有什么神秘核心技术,一切只是个骗局,他缄口不言,只当我没说,他没听到。
我听他说他的往事,少年学道, 青年游历,中年挨整。他最喜欢李白苏轼的诗。特别是李的那首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还有苏的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他的故事被我当素材写入小说《喜相逢》里了。
我离开后这些年他在菜场里碰见我妈总是话多。我感谢他对我的爱护,或许在他心里一直当我是一位小友而非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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