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过后千山和商略才离开。君临送完千山又送商略。
他抱着米同商略快走到弄堂口时,只见李佳文和沈青玉并肩走来,两人提着马夹袋,有说有笑。青玉见到君临和商略一起走来惊呆了。她正要开口发问,只听弄堂里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接着是摔打的声音,和很多人的脚步声响起,四人也赶忙奔了进去看个究竟。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头发散乱,眼晴赤红,正揪着一个男人的衣服哭喊:“要离婚的话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左邻右舍已经聚齐了围在周围。 男人神情悲伤冷漠。妇人突然放了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邻居中有人说:“阿佩小江好好再商量一下, 这么多年的夫妻了。”
又有人说:“小江你不好这样子,孩子还没上大学呢。”
被称为小江的丈夫一言不发。
叫阿佩的女人跳起来伸手去扇丈夫的耳光,结果手被丈夫抓住,两人拉扯起来。
哎,哎,哎,好多人一齐急道。
只听一个声音喝道:"住手!"弄堂口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小江看见他立刻变了脸色,他对妻子怒道:"你居然敢惊动我爷爷!"
阿佩咯咯笑道:"你逼我的!"
老人看上去年过八旬了,可身型依然挺拔。他对小江喝道:"你长出息了,打女人!"
小江垂手肃立,不响。
阿佩再次欺身上前,只听一声脆响,她到底还是得手了。
弄堂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
小江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阿佩突然胆寒而绝望,她再次哭起来。
一把温柔的女声道:"阿佩你何不节哀顺变呢。"
青玉听见母亲徐子书这时候居然插话觉得无比惊讶。
阿佩恨声道:"子书你没有哀过变过,自然好讲风凉话。"
子书淡淡地不置可否。
老人开口说:"阿佩,人家说得对,小江好与不好是一回事,你的路还要走下去的。"
阿佩哭道:"我这么大年龄了,哪里还有路走!"
老人说:"阿佩,前有萧皇后,后有孟玉楼,不可妄自菲薄!"
人群中有人惊呼:“ 江先生,您是江微尘先生?!”
老人回眸看去,也认出那人来:“律晚春!”他叫道。
近五十年前李佳文外婆律晚春大学毕业后留校教书。是一个大冷天,开会开到快下班了,她扭头去看窗外,暮色已降临,羽毛般的大雪密密匝匝地洒下来,似深蓝底色上一幅流动的画。
“江先生,小律,你们二位再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我们的文艺是为大众服务的。”肖心志说。说完他整理整理资料站起来走了。会也便散了。
律晚春也气呼呼地出了门。不一会儿有人在身后喊她:“律小姐,等一等!”律晚春停下来之间江微尘赶了上来。两人并肩走在晶莹的大雪中。雪已下了一整天,地上,屋顶上均积了厚厚的一层。天地间好象罩着一张活动的灰白的大网。
“不开心啊?”江问。
“嗯。”晚春点点头。
“慢慢来。跟他们急不得。态度要好,态度要坚决。”江说。
“那我目前该怎么办呢?”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他们会来听课找茬。”
“你笑笑就是了。”
“哦。。。”晚春似懂非懂。
江笑了,“慢慢你就懂了,先照我说的做。”
“好。”晚春应道。
回到家中男友秦晋正和哥哥澄秋喝茶聊天。两人见到晚春吃了一惊,问怎么啦脸色这么差。
晚春坐了下来,问:“哈姆雷特的独白用韵文好还是白话文好?”
“韵文好。”两人一起答道。
“系里书记坚持用白话文。不让讲卞之琳的版本。”
“要大众化平民化?”澄秋道。
“不无道理。”秦晋说,“不过这种东西与其说是为了让大家理解剧情,不如说是为了让大家受点熏陶。”
晚春抚掌笑道:“今天下午我在会上就是这么说的!被指责是资产阶级知识份子情调。过几天还要开会继续讨论。”
秦晋看向她,眼里满是温柔笑意。
澄秋干咳两声起身走了。
秦晋趋身过来轻抚晚春的头发,道:“不要放弃。”
晚春的眼睛湿润了。
雪霁后的阳光格外灿烂,照亮了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争论正在最激烈的时候。
“要有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肖心志说话时把重点放在三个形容词的最后一个上。”
“韵文可激发大众对文学的向往。”晚春说。
“白居易写成诗词还问老妪懂不懂。”有人说。
“那他到底也没有将诗写成散文。”晚春反驳道。
“这是戏剧不是诗!”肖说。
“戏剧不是诗,是诗集。” 晚春说。
“不要搞纯文学,文学服务于大众。”肖说。
“文学为大众服务,是为了熏陶,感化,指导大众,而不是为了迎合大众。”江微尘缓缓地说。
肖抬起手指从江划向律说:“你们。。。”
他话未说完,晚春突然发作说:“你手不要乱指,这么没礼貌!”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这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踹了开来,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头发散乱,眼晴赤红,她扑上来揪着肖的衣服哭喊:“要离婚的话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