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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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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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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中篇小说)上篇
   

按:本篇选自母亲作品集《晚霞》,由美国溪流出版社出版。

 

寻(中篇小说)

 

 

旧时往日  我欲重寻

——拉马丁

 

 

(一)

 

“呜!——”

随着一声响亮的鸣笛,象蟒蛇钻洞般,奔驰的列车进入了隧道。霎时间,车厢内灯火通明,夜,好像提前到来了。卧铺车厢的旅客大多午睡未醒,只是罗明睡不着,她随手翻阅一本小说,这时候,便在铺上闭目养神。

隧道相当长,以致车窗外重新出现被浓绿色彩覆盖的田野和碧蓝的晴空时,罗明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啊,梦!人生要经历多少梦境啊!……而少年时的梦,是最美的……

她靠近窗口,向远方凝视,好像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列车高速前进,路边的一排小树一晃而过。骑在牛背上的孩子们说笑着向列车指指点点。渐渐地,出现了疏落的村舍,画着广告的土墙……列车减慢了速度,终于在一个小县的月台前停下。

提着篮子的小贩,一窝蜂似的涌向窗口,向旅客大声兜售:“盐茶鸡蛋,热包子!”“米花糖,又香又脆,一块钱两包!”

罗明伸出头去,买了好几样吃食,然后向着对面的上下铺喊道:

“士光,双燕,快起来!都到S县了,真是瞌睡虫!”

睡在下铺的何双燕揉着眼睛还不想动,罗明剥开一包米花糖,掰了一块往她嘴里塞:“老说想吃米花糖,这回让你吃个够……”双燕笑着推开她的手:“让我自己来……”然后一骨碌坐起来。

上铺的余士光也轻捷地跳了下来,颇有点体操运动员的派头。双燕不禁对罗明说:“别看士光快50了,身体还挺不错呢!”罗明笑道:“身体是挺不错的,可就是他的“那位”把他管得紧了点。”

“你说话怎么东一斧头,西一棒子的,这沾得上边儿吗?“双燕瞪了她一眼。

“哈哈,别看你们是学者、专家,可真够孤陋寡闻的,连“气管炎”者,“妻管严”也,都不懂。他不是老犯“气管炎”吗?”?

“这死妮子!”双燕不觉失声笑出。

士光朝她俩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转而对罗明说:

“罗明,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贫嘴了?从前在班上,你可不是这样……

“从前,噢……那多遥远!从前那个死妮子罗明早不在了。你们不也一样吗?不然,咱们为什么特意千里迢迢地来寻找什么旧日的影子,昔日的梦?”她边说边拿起毛巾到盥洗处去了。

士光、双燕吃着米花糖、怪味豆,看着罗明步态矫健的背影,双燕赞叹地对士光说:“罗明越老越天真活波了,你看她的性格,比以前更爽朗……

“这许是职业使然,她当教师,成天和青少年打交道,必定会受到感染,不像你,内科专家,周围的环境让你不得不摆出一副架子来,很难流露出内心的热情,这就是所谓‘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双燕打断他:“还是老样子,满口文绉绉的。”士光笑道:“这也是职业使然吧……

罗明这时正拎着湿毛巾回来了,看他们正低声议论,便嚷嚷起来:

“好,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

双燕笑道:“士光说你性格很典型,准备把你写进小说里去呢!”

罗明故意做出得意的样子:“那我太荣幸了!”又转向士光说:“我说士光,你也确实该多写点了,别老一条心当那个为人作嫁的编辑,你培养出的文学青年都成了新星,可自己呢?不过,你上次发表的中篇,比起新手来到底老辣多了,很受读者欢迎呢!”她言犹未尽,又追忆地说:

“咱们上高三那年,你这位‘才子’就出手不凡,写的那篇散文《啊,小燕子……》在校刊上一发表,就引起轰动……”随即她觉察到自己说滑了嘴,便及时打住,一头栽到枕头上,闭上眼睛装出想睡觉的样子。

 

 

(二)

 

到达D县时已是傍晚时分了。这个小县城因在交通线上,所以挺热闹的。街道平坦宽直,商店林立,两边一溜五层楼的建筑,空隙处也夹有挂着五颜六色各式服装和摆满西瓜、水蜜桃、葡萄的个体摊贩。一个留着长头发、小胡子的小青年指着一块块刚切开的西瓜起劲地吆喝:“咳,尝一块吧,这是去年引进的良种瓜,甜得才叫安逸,吃了还想吃嘞!……

士光放下旅行包,擦着汗对女伴说:“渴了,咱们来两块吧!”说着就先挑两块送到她俩手中。罗明说:“真是今非昔比,咱们在这儿时哪有西瓜,连块西瓜皮都没见过,现在水蜜桃都能种了。”双燕指着对面一家茶馆边吃边说:“这个‘福来茶馆’,可能就是我来报考咱学校时初落脚的那个带店子的小茶馆。我和妈妈到这儿时天快黑了,就在这个店里住了一宿,所以我对这个店名印象很深,可现在除了招牌都大变样了。”士光说:“都几十年了,变化当然很大,还能象咱们记忆中的那样,一条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两边是板壁房的小店铺,只有卖花生、地瓜的小摊子……别感叹了,当务之急是咱们赶快找个下榻的旅馆,解放解放咱们劳累的身子吧!”罗明点头赞同,并拍着自己的肚子说:“这里面也在提意见了,放下东西就去找个酒楼痛饮一番,庆贺咱们三人终于成行,重归‘故土’,如何?”“我也赞成,”双燕瞧了一眼地上的十字药箱,“可是不准过量,暴饮暴食在旅途得病就糟了。”罗明瞅着她笑:“三句话不离本行,有你这位高级大夫在身边,病了也不怕!”双燕在她膀子上拧了一下:“死妮子……

他们在一家条件比较好的“春光旅社”住宿下来。双燕、罗明住双人间,士光住个单间,他夜晚捎带着搞点工作和写点什么方便些。这两间都在三楼,而且是对面,室内设备也齐全,三人都认为在一个小县城能住上这样的旅馆挺不错的。两位女士一放下东西就做清洁,虽然房间看起来挺干净的,可她们不放心。她们把桌椅等物都抹一遍,把席子更是擦了又擦,然后到士光那边也如是做了一番。士光说:“跟女同志一块出门就是占便宜,又勤快、又周到。”罗明说:“别废话了,赶快洗个澡好出去吃点什么吧,难道你们还不饿?”

三人出了旅馆,正是华灯初上,虽不像大城市灯火辉煌,熙熙攘攘,但行人来来往往也很繁华热闹。他们顺着大街走,找合适的餐馆。士光一眼瞧见“四喜酒家”的霓虹灯招牌,停步说:“就这家吧,怎么样?”她俩都说行,三人便进去找了一间靠窗的雅座坐下。女服务员很快拿着菜牌走来,和悦地问:“吃点啥子?”士光把菜牌推到罗明、双燕面前:

“请两位女士随意点菜,今天鄙人请客。”

“为什么?”罗明笑问。

“我比两位痴长两岁,是兄长,当然归我做东啰!”

双燕对罗明挤挤眼:“让他请,他又一部中篇快发表了,我正想敲他竹杠呢。”

“那好,我先来。”罗明一把抓过菜牌,看了一遍,写上“宫保鸡丁”,把菜牌推给双燕,双燕点了“小笼粉蒸牛肉”,士光说怎么不多点两样,接着写了“锅巴肉片、麻辣兔肉、三鲜汤”。还要了一瓶味美思红葡萄酒和一小瓶绵竹大曲。

一路上都比较沉静的士光,今晚兴致勃勃,谈笑风生,罗明也是滔滔不绝,双燕只是在一边抿着嘴笑。酒菜上齐了,士光斟上两杯红酒,送到她俩面前,自己斟上一杯白酒,举杯说:

“为我们三人终于成行,重返母校故地,干杯!”随即三只酒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为我们昔年的同窗情谊,为今日的旧地重游,干杯!”罗明接着又祝酒。

双燕站起来,脉脉含情地说:“为对青春美好的回忆,和对未来更好的祝愿,干杯!”

罗明忽然想起毕业前班上一个外号叫“贾秀才”的男生曾把士光和双燕的名字编成一幅对联:“何处寻春,柳林双飞乳燕”、“余怀壮志,当为士中之光”,不觉笑起来,对士光说:“你还记得‘贾秀才’写的那幅对联吗?来,为我们的‘士中之光’连发佳作,干杯!”

士光站起来却正儿八经地说:

“为母校散布在天南海北的所有同学和健在的老师,寄上我们衷心的祝福,干杯!”

“为永恒的友谊干杯!”

为美好的未来干杯!“

小小的雅座里情绪达到了饱和,三人的脸颊都绯红了。高潮过去之后,他们细细品尝这几道地方风味很浓的菜肴。士光说:“三十年前,我们何曾想到今天同桌欢饮,那时最高级的就是大厨房的韭菜粉条包子,而且一个月难得逢上这么一次。”双燕说:“平时哪见到一点油星儿,我们都是用豆瓣酱拌饭吃,一听说要打牙祭了不知有多高兴。”罗明抢着说:“那时我们最大的奢望就是到西门口那家小面馆吃一碗榨菜肉丝面和两个蒸饺。双燕,你记不记得那次……

“怎么不记得?你的雅号‘死妮子’就是那时得的。你把好容易才发下来的咱们几个月的伙食尾子一次交给那个面馆了,后来都抱怨不该让你管钱的。吃完一算帐,连买手帕、袜子的钱都吃进去了。害的我一双破袜子没有换的,成天骂你‘死妮子’……

罗明、士光都哈哈大笑起来。罗明说:“别罗嗦,等会儿我买一打进口的无底尼龙丝袜给你,行了吧?”

三人又谈了一些班上同学的种种趣闻。有次上晚自习,一个男生悄悄把一只小蛤蟆放进娇小的“上海小姐”的抽屉里。她进教室一打开抽屉,蛤蟆“砰”地蹦了出来,吓得她尖叫一声,脸色都变白了……男生却哄堂大笑,不知哪个调皮鬼说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把我们女生气死了,一致向男生提出抗议……

士光连忙声辩:“这可没我的事。我当时就叫他们别这么干,说女生胆儿小……

“那你没坚决制止,又没揭发,也是同案犯。双燕,你说对不对?”罗明抓起酒瓶子朝他杯里倒满:“罚一杯!“

“那时主要是想和女生联系,可你们老是一板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不知谁出了这个点子,想开个玩笑而已。“

双燕说:“那时候是有点封建脑瓜,可上高三就开放多了。咱们春游不是还一块儿野餐吗?大家一起说说唱唱,也没什么拘束了。“

士光的脸上忽然现出了异样的光彩,朝着双燕扫了一眼。

大家吃的高兴,谈得热闹,连双燕都忘了制止酒别多喝。红酒、白酒都差不多光了。士光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眼睛也红了。

“糟糕,士光醉了!”双燕这时才觉察他的酒喝得过量了。

“不要紧,没多远,我们能扶他回去。”

“我没醉,没醉,我能走。今晚高兴,多喝了两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不容分说,罗明和双燕把他架了起来,一人搀着他一只胳膊出了酒楼。士光还不甘示弱,但头重脚轻,身不由己,也只好让她俩扶着走。

她们把他安置在床上,罗明递给他热毛巾,双燕沏了杯酽茶让他喝了几口。看着他安静地睡了,两人把帐子放好,才轻手轻脚出去。

她们上床的时候,半个月亮已爬上了窗顶,把灯一关,满室清辉。由于兴奋的余波未平,两人都未入睡,床上不时发出翻动的声响。

“小燕子,你还没睡着?”罗明悄声问。

“睡不着呢……咱们再看看士光去。”

走到门口一听,没什么动静,只传出轻微而均匀的鼾声,两人放心地退了回去。罗明索性和双燕挤在一张床上:“咱们还是象从前那样,一头睡吧,说点悄悄话。”

 

 

(三)

 

 

房门轻轻地敲了两下。

“日上三竿啰,还不起来。”

双燕一骨碌爬了起来,推推罗明:“士光叫我们了。”罗明伸个懒腰,看看表:“哟,快八点了!”两人都迅速穿好衣服。

罗明开门一看,士光穿着一套洁白笔挺的衣服,容光焕发。

“嘿,还挺帅呢,和你昨晚的狼狈象判若二人。”

“昨晚太劳累你们了,我去买早点犒劳二位。”士光说完就往外走。

“买炸油糕!”

“买蒸饺!”

罗明、双燕象孩子般的叫喊。

九点钟三人出发。罗明、双燕都换了比较亮色的衣裙,她们说咱们要带着青春的色彩去寻找青春的脚步。

这个县城对于他们的确生疏了,一时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三人商议一下,认为变化再大也不会找不到昔日的“文昌宫”――当年母校的所在地。

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好天气,蔚蓝的晴空抹着一层柔纱似的白云,把阳光过滤得明亮而不炙人。街道绿化得很好,枝叶如伞般为行人遮荫。他们边走边看,处处和自己记忆中的小城面貌相比:原来叮叮咚咚的打铁房不见了,成了铸造厂;原来的裁缝铺不见了,成了服装店;门前挂着“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一对灯笼的“鸡毛店”成了宾馆;烧“老虎灶”的茶馆成了装着音像设备的茶座、冷饮厅。进进出出的时装男女代替了戴瓜皮帽、靸拖鞋的“大爷”们。尽管对旧的有深切的怀念,但新的毕竟优于旧的,历史在更新,时代啊前进。

东问西问,总算在南门外两、三里处找到了“文昌宫”――跋涉了一段漫长的人生旅途,他们多么怀念这个曾经培育他们成长的校园。是这里的朝晖落霞、远山近水,在战火硝烟的年代伴随着他们度过了青春的岁月。这里有他们的欢歌笑语,悲愤泪水……今天能重返故地,真是“几多曲折,几多苦涩,几多欢乐”啊!

然而,对着那烟香氤氲的殿堂,亮锃锃的金身菩萨,粉饰一新的窗棂门壁,虔诚跪拜的善男信女,却找不到一点当年的蛛丝马迹,他们不由得纳起闷来。士光先开口:

“这不对头呢……

“文昌宫是在一个小山坡上呀,周围不是这么平坦……”罗明连忙接着说。

双燕也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山坡下是一条小河,一片沙滩,难道山河也会搬家?……

士光下结论说:“这肯定不是昔日的‘文昌宫’,不是咱们母校的旧地。”

于是他们向宫里的道士询问:抗战时期这里是不是一所国立中学?他们摇摇头,“没听说过,”、“不知道。”问他们本县是不是只有一座“文昌宫”?他们奇怪地说:“哪去找第二个呀!”

士光他们感到失望,但又想这也难怪,这里的道士年纪都不太大,对过去的事不会清楚,况且一个道观当过学校也不是要上“地方志”的大事,几十年来哪会人人传诵?只好明天到别处找年长的人再打听打听吧。既然到此,且观光领略一番。

这时又来了一些进香的人,有的城里打扮,有的乡下打扮。有个老太婆点上香烛虔诚跪拜,口中喃喃祈祷上界文曲星保佑她的孙子考上大学。有个年轻的穿着入时的妇女对牵着的孩子说:

“娃儿,快磕头唦,求菩萨保佑你下学期再莫吃零鸡蛋啰!”

罗明朝着士光、双燕笑着说:

“怪不得咱们都中过‘状元’,就是因为咱们是在‘文昌宫’里念的书,蒙‘文昌帝君’格外青睐。”

士光叹道:“现在已是信息时代,可愚昧落后还是绝不了迹,把望子成龙的希望寄托在泥菩萨身上。”

双燕说:“这不仅我们国家如此,在欧美科学先进、经济发达的国家也有迷信落后的东西,那年我随卫生部代表团出访西欧,就听说有人生病不求助医药而求助巫术的事。”

罗明忽然收敛了笑容,原来她想到她带的那班学生明年也要毕业了,如何做好学生和家长正确对待高考的工作,着实要花很大精力呢!从家长为儿孙的学习而拜佛这事上,她深感一个教育工作者责任的重大,所以神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他们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不免有些扫兴。世上的事原是沧海桑田,变幻莫测,但没料到连“文昌宫”也今非昔比了。士光不禁想起“人面桃花”的诗句,今天非但“人面”无影,连“桃花”也无缘了,能不怅然?看看日头当顶,肚子也饿了,三人顺原路而返,在城门口的一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豆花饭和凉粉夹锅盔便怏怏地回到旅社,商量次日的行动。

 

 

(四)

 

 

头天寻访未遇已够令人不快,而更糟糕的是第二天士光病倒了。可能是连日旅途的疲劳,饮食的失调,加上他夜深写东西受了点风寒所致,今天他头昏脑张爬不起来了。

双燕把体温表抽出来一看,不觉“呀”了一声,他高烧39度多。原定计划是今天继续探访,找年纪大的人打听个水落石出,但这一来,只能作罢了。虽然士光说没关系,我一人躺着休息一下,你们两人出去不碍事,但罗明双燕齐说不行,哪能丢下个病人不管?双燕更是以一个医务工作者的身份严肃而坚定地说:

“今天我是你的主治大夫兼护理,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罗明说:“那我就当后勤,出去采购,给病人开小灶……”说着她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班上一位最善烹调的女同学,急急地问双燕:

“廖文娟……她不是本地人吗?她的家会不会还住在这儿?”

双燕也兴奋起来:“她父亲原在县政府当文书,咱们毕业后她没升学就在县府当办事员了。真的,不妨去打听一下……

“好,我就去!如果找着她真太幸运了!……不过,士光可就得交给你了。你多辛苦点,谁叫你是个医生来着!”说完她提起挎包匆匆下楼去了。

双燕打开药箱――这是她出门必带的。有次她在列车上由于带了这个药箱还抢救了一个危急病人,此后外出更是随身携带了,不想这回它又有了用武之地。

她拿出听诊器仔细给士光进行胸检,放心地说:“没什么,心、肺都很正常。”又拿出压舌片看了看喉部,释然地说:“扁桃腺发炎。没关系,我给你打针吃药,不出两天就能康复。”随即取出一支针药,将注射器煮沸消毒,给他注射;又取出几片药,倒了一杯温开水送到士光面前让他服下,再把毛巾打湿给他敷在额头上,叫他躺着休息,然后轻轻走出去。她到街上买了一袋奶粉、十个鸡蛋、两筒精制挂面、几个番茄、一网兜苹果。回来时士光已经睡着了,她给他换了块湿毛巾,把被单给他搭上。

住店的旅客这时大多都出去进行各自的活动,旅社里安静极了。双燕一人坐在靠椅上,看着窗外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绿,嗅着近处传来的一阵阵茉莉花香,几缕游丝般的白云在她眼前浮动,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安闲宁静过。而越是清静独坐,思绪越是活跃,前前后后的事都涌上心头。她忽然记起她的童年,她的慈父……

“爸爸,为什么我的名字叫‘双燕’?”刚入学那年,她仰起小脸问正在新书上给她写名字的爸爸。

父亲停下笔,笑着反问:“一只燕子不太孤单了吗?嗯?……

她的小心眼挺多,一下子就领悟了。想到母亲死后当技术员的父亲一人抚育他们兄妹三个,多么孤单,多么辛劳……就点点头不再问什么了。如今,给她美好祝愿的父亲被病魔夺去生命已整整十年……啊,时光匆匆,人生如梦,离合悲欢都如过眼烟云,倏忽即逝……想着,她不由得向床上的士光瞥了一眼。“……啊,我曾经想过他会成为我的另一只燕子……但这是多么遥远的事了……

士光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双燕,你一人坐着多寂寞,我那只旅行包里有书,有稿子,你随便拿出来看吧。”

“行,”双燕走到床边,“你早上还没吃什么呢,我现在给你冲杯奶粉,中午给你做荷包蛋面汤,喜欢吗?”

士光连说谢谢,又要下床自己冲奶粉,双燕双手按住,装出严厉的神态说:“今天你是我的病人,医生的话就是命令,懂吗?”然后敏捷地冲了一杯奶粉送到他手上,又取出小刀削苹果。

士光边喝边笑着说:“我受到这种优待,真想多病几天,这对我来说不是病痛倒是一种幸福了。”双燕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说:“吃了就睡,别说话,这样恢复得快些。”士光像个听话的孩子,果然遵照医嘱,吃完了赶紧躺下,不一会,他呼吸均匀地入睡了。

这时九点多钟了,阳光透过柚树浓密的枝叶,从窗口把白色的光点疏疏落落地洒了一地。轻风摇曳,这些光点就闪闪烁烁不断变幻成各种圆形的、菱形的、梯形的、多边形的图案,给人以扑朔迷离、光怪莫测的感觉。双燕看着,看着,有些烦乱起来,便打开士光的旅行包想找本书看看。里面有一本当时的热门书《第三次浪潮》、一本重版的《近三百年名家词选》和士光他们杂志社近期出版的大型文学季刊《奔流》――士光正是这个期刊的主要编辑。她随手翻看一下,对前两本书不感兴趣,正准备从《奔流》中找一篇小说看看,突然发现一本旧皮封面的活页本――士光的编辑手册。她刚一翻开,就被吸引住了,那密密的小字说明这位责任编辑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这使她想到有些医务人员对病人马马虎虎,病历上大而化之的几笔,叫同行看了都摇头,因而对士光更产生了赞佩之情。她顺着看下去,原来士光对每一篇稿件不仅认真对待,而且在刊用的稿件上也付出了自己大量的心血。他不但逐章逐节地提出修改意见,而且字斟句酌地为之润色。她越看越觉得满有意思,竟不想看小说了,直翻到最后一页,她看见一枚颜色已经变黄的书签,那凸起的图案――几缕柳丝和一对穿柳的燕子――棱角已经磨平,但系着的丝绦却是鲜红色的,好像刚换过不久。说明主人对它的珍爱。她看着不禁心头一动,这书签似曾相识!连忙反过来,只见背面有墨迹已经淡了的英文缩写:H.S.Y.,她的心猛然缩紧,手也颤动了……

士光打针吃药后又好好睡了一觉,觉得头脑不再那么昏沉了。但他舍不得这当病人的幸福,并不希望很快痊愈,所以闭着眼睛装作仍在熟睡的样子,一动也不动。可是他又忍不住想看到双燕此时在做什么,于是微微睁开一线――只见双燕正看着那枚书签出神,他似乎都能感觉出那只手在发颤……

这时,旅社的扩音器响了起来,正开始播送文艺节目,双燕的思绪一下子回到现实中,她赶紧把书签放好,把手册合上放还原处,再拿出那本《奔流》翻开放在桌上,好像刚看到这里似的,然后她走到床前用手摸摸士光的额头。她感到热度退了不少,放心地吁了口气。这时士光产生了一股冲动――他真想拉过那只手放到自己唇边,象三十年前在石塔中那样――但,不会了,他毕竟不是二十岁的他了,他不会再那么鲁莽唐突了……,他只是把他温热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轻声地说:“双燕,别担心,这会儿我觉得轻快多了。”

双燕看着他微笑,“我真怕高烧又引起你气管炎并发呢。”──两人忽然想起罗明在火车上说的那句笑话,不禁都笑出声来,双燕又俏皮地补上一句:“那可不得了。”

这时罗明风风火火地上了楼,一推门还没问士光的病情,就把挎包一扔,高声说:

“你们猜猜,我这趟出去的收获有多大?──廖文娟,我不禁打听到了,而且见到她啦!她带着孙子这会儿不得脱身,等儿媳下班马上就来,我等不及先赶回来向你们报告好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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