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年新临,据说这是一个金猪年,一个充满着发财机遇的好年头。财富和前景,将会势不可挡地激发更多疲于奔命的腿和蠢蠢欲动的心。世界就是这样在旷野中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有时甚至是连滚带爬地,为自己点燃一个个短暂的希望的柴火堆,也留下身后众多凉暗的灰烬。
唐诗曾是前人心里的火,尽管在许多今人看来已是灰烬了。“诗三百者,思无邪”的诗经年代经过了一千多年的演变,由质朴纯直的群众歌唱已然进入到一个更为个人化,语言纯熟,思情宽广多变的时代。
李白的万丈豪情无论在悲愤和希望上,都有其独立飞扬的品格。有时他简短慷慨: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有时他描述自己的忧愁,也使得这样的忧愁气冲云霄,绝不是柳永“执象牙板,浅斟低唱”的小儿女之态。《将进酒》的
君不见长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月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悲的力度能写到这个地步,简直有了触目惊心的份量。即使如此,他的悲愁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会倏忽而去。而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和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则余音不绝。他绮靡高渺的梦幻境界,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展现了一个仙境: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云青青兮欲雨 ,水澹澹兮生烟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这样的世界在诗人的想象空间中纵横驰骋,又清漓缤纷,丝毫不为世俗所沾染,似乎只可能出现在一个孩子的梦中。而李白就是这样一个天才的孩子,奔飞想象和才情铺张,在他那里浑然天成,信笔由缰。语流酣畅简约,意象则滚滚而至。李诗如同一品上好佳酿,一饮即醉,且使人恍惚间“但愿常醉不愿醒”。
困顿流离是他生活上的结,而李白用一个孩子的执拗要将这些结都踩在脚下。于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名士风骨遂以“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的豪情和落寞作为结局。
李白的不遇,化作酒中甘醇与诗中长啸,在那个时代和后来的时代,都是无人能及的。他那超越的、想要一飞冲天的心,在诗的世界里完成了自己隽永不息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