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短暂的夏天就要过去了。除了感叹时光飞逝,我们能做的只有再一次追踪享受夏日畅快淋漓、无所顾忌的阳光啦。于是我、麻饼和老妈出发前去慕名已久的阳光海岸扫荡一回。。。 出门的那一天,断续的夏雨刚刚结束,晴空万里无边,像个睡足了的孩子精神旺盛。我们在公路上、搭渡轮,无处不见那蓝汪汪、蓝湛湛、蓝幽幽的海。在路上所见是她慧黠躲藏的影,大约美人起初总是要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港口边、渡轮上就完全是她的舞台,将怀抱里的岛屿捧在掌中,顺次展现托出,我想起海子那句“守住野花掌心的秘密”。偶然有眷恋而无依的海鸟飞过,不时发出一两声悠长的孤鸣。 沿海岸走出一段,我们选择了一个小岛露营:Texada Island。露营地就在海岸边,挺拔疏朗的松树丛中,可以看到海面绵延,和远方隐约若现的温哥华岛。小岛上人不多,露营地设施很好。安营扎寨之后晚餐,晚餐后去访海。此时已是落日熔金,更染出红色,粉色和橘红的晚霞。半个天空都像酒后微殇的面颊,颤巍巍地有些烫手;酒力不胜,将那醉意也倒入水里倒影的另一半天空。天地都恍惚变成了前一个世纪的玫瑰园,模糊、拖沓、跌宕而安静地红着。 阳光被完全驱赶前的最后,又将一片斜云涂成惨烈的血红,多少有点使人惊异。这大概就是残阳如血吧,从古龙小说里跳出来的残阳。。。 海滩边上全是碎石和浮木,夜半风大,涛声阵阵不歇地侵入半梦半醒时的凉意之中。第二天天亮起来,海潮已经退了。大片滩涂露出水面,粘兮兮的海星瘫软在岩石下面,隔壁浸在水中的小小岛也可通过了。泥里随意一挖就是蛤,还有小得可怜的螃蟹。老妈孜孜不倦地四下里寻找蚝(Oyster ),又担心那些看来极丑陋,被惨绿的小小海蛤密密麻麻占据了外壳,并且死命抱住黑黢黢石头的玩意儿是否还活着。直道战利品在中午下了锅,随后入了胃,她承认味道嘛…那是自然很鲜。 海滩上有什么在喷水,麻饼灵机一动,认为那是传说中的象拔蚌,立即扑将上去,奋力用爪刨挖。“据说象拔蚌溜得特别快” 他一边解释,一边拼命揪住人家的鼻子还是其他什么部件,就是不放手。两军僵持不下,麻饼干脆使猛力一挫,把逃军搞成了残废。留在他手里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细溜溜、软塌塌的,和大统华水缸里的象拔蚌,恐怕连远亲也搭不上。 进攻失败后的麻饼,开始埋头读书。下午潮水逐渐涨回来之后,我们又游了一会泳,海水居然不是太凉。 这一夜风平浪静,却没有看到像昨天那样的晚霞。第三天清晨天光尚好,到了下午,海上的云逐渐密集起来。我发现阳光一旦被遮住,海水立即变得混黄灰暗,好像热恋的人一下子没了爱人的影子,热情被惶惑代替,魂不守舍。而偶尔得蒙阳光从云隙里造访的那一片海面,就缀满了金光闪闪的笑容,在粼粼的波影中充盈着一种穿年度月的满足和安慰—— 露营地管理员安慰我们说一般这里不会下雨,哈哈,权且相信他吧。 晚上潮气见涨,我念叨着要生篝火,老妈收集了在海边拾捡到的大小柴木,晚饭后开始点起来。不想一会儿就下雨了,先是淅淅沥沥,若有若无,而后噼噼啪啪起来。我们才意识到没做防雨措施,于是临时把帐篷挪移到树叶浓密的底下,将一干吃饭家伙扔进小车。隔着车内的雨帘,那堆遭遇不幸的篝火居然还在风雨中摇摆。坚持了一小时,雨渐渐小了。 我看着篝火,目不转睛。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我。烧完了的碳灰,忽明忽暗。火苗汩汩地流动,或者舞动着。它像是个欢快的,吃得香的孩子,怎能不再多喂它一点呢。于是我和老妈不断将更多的柴添进它的胃口。看着它随风摆动,不断发出清盈的噼啪的碎裂声,让我想起童年时家里温暖的旧被窝。本来要围火夜话的,麻饼太困,已经去睡了,老妈的脸在火光下红彤彤的。偶尔有火星剧烈迸射,四下快速流窜,一转眼就被裹进夜的长袍里,了无痕迹。 火、云、和水,谁说它们没有生命呢?此地的这堆篝火,白天时天空变换的云彩,和海浪的白色手掌。。。夜色里听得风卷踏海浪扑打砂石,此起彼伏,有肃穆的自然进行曲的感觉。而篝火照亮了许多细碎的回忆,有一搭没一搭地巡游在火舌的边缘。 夜里又下雨了,滴滴答答将近天明。清晨在路上看到一拨一拨吃早餐的鹿,它们的皮像树林一样湿漉漉的;有的惊慌,有的冷静,有的无所谓,大概全心都在享受早餐了吧。 回程又是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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