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境内的“飞地”,萨克森小镇锡比乌 继续讲我的旅游心得。二战时,除了当时俄国的【地富反坏右】上街热烈欢迎视作“解放者”的入侵德军,罗马尼亚也有个小城,几乎全城出动以故亲重逢的热情欢迎德军。他们的待遇却绝然不同,德军对受尽斯大林迫害的【地富反坏右】依然不惜以屠刀相待,而对罗马尼亚该小城的居民却非常笃爱,关怀备至。去年途径罗马尼亚时,曾在该小城,锡比乌(Sibiu),作短暂逗留,本文就是我的随感。 在此之前应介绍一下罗马尼亚境内的一个重要区域,即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任何有关东欧的历史书,也是绝对不会疏漏特兰西瓦尼亚的。 据记载,公元前约两世纪,最早在那里居住的是达契亚人(Dacia),后来罗马帝国的疆域往东扩展逐步把达契亚人置于帝国的管辖之下。到了中世纪,随着奥斯曼帝国和奥匈帝国的兴起,与匈牙利比邻的特兰西瓦尼亚同时也处于巴尔干半岛不远,因此土耳其人和匈牙利人为争夺这块土地,始终战火弥漫,几乎很少有宁静的时光。为抵御穆斯林在特兰西瓦尼亚的入侵,基于宗教的原因,德国东部的萨克森人也远道前来支援,久而久之特兰西瓦尼亚居住不同的民族,交织着他们彼此的文化和宗教。一次大战后,罗马尼亚彻底击败匈牙利共产党政府,全部收复了特兰西瓦尼亚。 但二战开始时,希特勒又重新把那部分领土从罗马尼亚交还给匈牙利。除了丰富的历史之外,从旅游的角度来看,人们把特兰西瓦尼亚看作是东欧中世纪古镇,城堡及教堂保存最完整的区域之一。上面提到的锡比乌就是位于特兰西瓦尼亚南部的漂亮历史小城。 图1,锡比乌老城航拍全景,箭头所示的是本文提及到的一些历史古迹。(照片下载于谷歌) 踏进锡比乌老城,特别是老城的大广场(Piata Mare)显得很是茫然,似乎突然在罗马尼亚的国土上空降到一个完整的德国萨克森的小镇,回顾四周中世纪的巴洛克式风格的建筑物映入眼帘,如市政厅,18世纪的白色的罗马天主教堂以及浅绿色的布鲁肯陶尔宫。布鲁肯陶尔宫曾是哈布斯堡王朝的特兰西瓦尼亚总督布鲁肯陶尔(Samuel von Brukenthal,1721-1809)的官邸,1817年布鲁肯陶尔的私人收藏正式向公众开放,成了罗马尼亚历史上第一个经院派博物馆,比泱泱大国的故宫博物馆要足足早了一个世纪另八年。布鲁肯陶尔宫今天已成了布鲁肯陶尔国家博物馆, 该馆分别有6个博物馆组成,馆内工作人员有1200之多,对一个人口仅42万的小城,可见其文化素质之高。 图2,此景是锡比乌给游客带回家留作纪念的最佳礼物。貌似人眼的屋顶,暗红色的六角型瓦片取代了黑黑,浓浓的眉睫毛。 如果翻开欧洲史书,锡比乌几乎没有涉及任何重大历史事件,因此锡比乌以它特殊的文化背景吸引源源不断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锡比乌在历史上的记载始于12世纪(比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还早了300年),最早的居民是来自德国萨克森的日耳曼人,它的原称是德文的Hermannstadt。与其他东欧城市相比,锡比乌无疑多了一份仙气:萨克森贵族文化的源泉。为此Sibiu给罗马尼亚创建了第一所学校,第一个图书馆以及第一家现代药房。除此外,18世纪在德国一个戏剧班子建议下,建立了罗马尼亚历史最悠久的剧院之一,Radu Stanca国家大戏院,欧洲最伟大的作曲家,施特劳斯, 勃拉姆斯和李斯特也曾前来献艺。 图3,锡比乌的大广场一角,面对喷泉,右侧是市衙门(市政府),左侧是博物馆,依然陈设在数百年前巴洛克的布鲁肯陶尔宫中。 随着岁月,锡比乌的人口结构开始变化,除了德国人之外还有罗马尼亚人和匈牙利人,德裔人国人口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依然占有50%以上。二战结束后,与东欧其他国家的德侨一样,锡比乌的德裔大量被共产党政府遣送回国,到了1989年罗马尼亚革命成功后,已所剩无几。不过罗马尼亚人对德裔的少数民族不存在丝毫的歧视,2014年全国大选中,出生在锡比乌的德裔市长克劳斯·约翰尼斯(Klaus Iohannis)以压倒性多数当上总统。同时,罗马尼亚人还非常珍惜这份历史上特殊异族遗产,不但古镇保存得相当完好,其他的德国文化遗迹也丝毫无损。据记载,1938年德国人建立一所以特兰西瓦尼亚行政长官Samuel von Brukenthal 命名的,罗马尼亚第一所高级中学,至今依然保留着原来的校名,仍然是罗马尼亚境内唯一完全使用德文教学的学校。 每年前来锡比乌旅游的,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德国人,他们是来寻根的。其关键原因:自己祖先的足迹保持完整,依然历历在目。在这世界上对外族文化遗产最不珍惜的就要算那个正在”崛起的”红色中国,西方的传教士和慈善家曾在那里的许多城乡中,自己筹资修建了无数的第一流大中学校,医院,慈善机构和教堂,然而1949年以后,那些慈善机构从此消失,更是没有一所院校或医院能被允许保留住它们自己原名和历史。就拿上海由英美传教士创办的医院为例,其中至少有8个是层次一流的,如西门妇孺医院(1885年),圣心医院(1923年),宏仁医院(1901年)等专科医院,以及公济医院(1864年),中国医院(1844年),广慈医院(1907年),同仁医局(1866年)和伯特利医院(1920年)等综合性医院。同是马列的子孙,中国的那些,其野蛮和忘恩无义程度远远把其同伙抛在后面。 记得有一群上海西装革履,气派十足的“城市佬“,在米开朗基罗广场俯瞰欧佛罗伦萨时,感叹又自豪地说,全城几乎没有一栋新楼高于4层,与上海相比,实在太陈旧了! 500多年前,【地狱篇】的作家但丁因受意大利白党的牵连,被永世驱逐出佛罗伦萨。有人曾这样略带夸张的侃说风貌依旧的古城佛罗伦萨:如果但丁他老人家今天独自回家,根本不用问路,就能凭记忆毫不费劲地走回自己在圣玛格丽特教堂南边不远处的故居。欧洲人喜旧习好可能是厌旧恋新的中国人所无法想象的。譬如,包括那些读书人至今还不知耻把5000年历史的古国称为”新“中国。因幸运避免了历次战争的创伤,与捷克的布拉格一样,锡比乌被誉为欧洲最美的城市之一。那里同样没有鹤立鸡群的高大现代化建筑,因此要俯瞰城市全景,往往要爬上塔楼或教堂的顶端。 图4,此类“老态龙钟”的旧建筑,布满了锡比乌的坎坷不平,鹅卵石或砖头铺设的窄巷小街上,在政府的保护下,依然无人打扰。
在锡比乌老城中的大,小广场交接处有个7层高的古楼,称为议事塔(Turnul Sfatului)(见图1和图5),为游客提供了极佳的观赏点,一并把整个锡比乌老城收于眼帘之下。据记载,漫长的岁月中,周围的环境经历了不少变动,但这座建于13世纪的古楼始终保持原样,因此也是锡比乌重要的城徽之一。登高婺源,远处的Fagaras山脉也能隐隐若现。据说历史上议事塔曾用来储存粮食和灭火的蓄水塔。如今除了底层是贯通两个广场的通道,仅用于游客的城景观赏。 图5,走进议事塔,沿着盘旋的木梯可以爬上73米高的塔顶。登楼的同时也可透过玻璃窗向外眺望四周的建筑物。其中最吸引人的建筑物是位于修特广场(piata Huet)的哥特式福音派大教堂(图1)。它始建于13世纪,300年后才竣工。宗教与西方的历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样也是其现代绘画与音乐的源泉。福音派大教堂内壁画非常精致,最闻名的是唱诗班北墙上的【耶稣受难】。这幅具有意大利和弗莱明风格的巨幅作品是由Johannes von Rosenau创作于1445年。教堂内使用的风琴属于罗马尼亚最大的;地窖内还有一座古墓,里面无恙地躺了整整500年的皇帝米赫内亚(Mihnea the Bad),他就是在1510年被暗杀于教堂内。如果米赫内亚被埋在乐于毁墓和折磨死人的国家里,会有怎样的命运?
凡在异国参观古城,难免会想起古乡,中国。那里虽有长达五千年的历史,然而因反复出现类似来自詔山的土匪强盗王坐江山,把历史遗迹当粪土,像样的古建筑几乎荡然无存,其中包括令西方学者嫉妒的红了眼的北京里外双城墙。然而欧洲的许多古城,虽然不是个个像长达4.3英里的阿维尼翁城墙(Avignon, 位于法國南部普罗旺斯,建有中世纪教皇的行宫)保存的那么完美无缺,但至少遗留下相当部分,为后人提供了留恋和寻古的空间。锡比乌属于中世纪古城,城墙和城楼必然是游客们乐于观赏的热点 图6,与近邻的街坊交融在一起的木匠塔及部分古城墙。人类在现代化进程中如何与自己祖先的遗迹共存也是一门艺术。 据记载,锡比乌曾是欧洲最坚实的城镇之一。为了抵御土耳其的进犯,好似固若金汤的要塞,城墙中曾布满39个防守塔楼,4个城门以及5个火炮阵地。今天部分的城墙和塔楼依然保存完好,我们选择了一个参观称为木匠塔(Turnul Dulgherilor)以及与其链接的城墙。锡比乌大致修建在公元14至16世纪之间,属于非常典型的欧洲围城的防务设施,墙高不超过7-8米,顶宽很窄,好似有遮掩的战壕。被“站起来的中国人民”所彻底毁灭的北京城墙大致也是建于16世纪前后,其内城顶宽平均为18.5米,基厚平均为24.5米,通高12米。相比之下,不用说锡比乌的城墙,哪怕至今还保留的,逃脱了数次被拆命运的,属于世界上最宏伟城墙之一的西安城墙(顶宽小了5-6米;总长也少了近10公里),都成了小儿科。 图7,露天博物馆内,特兰西瓦尼亚传统的中世纪茅草屋,我无法考证屋主的成分,贫下中农还是地富。 在参观木匠塔还有幸碰到了来自英国的老年旅游团,他们不少还借助拐杖,但依然兴致勃勃。我与一对年迈夫妇作了交谈,当时正直英国公投通过脱欧,因此也是一个少不了的话题。喜欢历史或考古的人不乏对文化遗产尊重,希望人类各民族的文化和传统能不间断地延续下去。然而近来的宗教纷争令人感到担忧。自从伊斯兰极端组织ISIS占领伊拉克的历史古城摩苏尔后,那里的古迹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浩劫。最惊骇的是亚述帝国具有2600年历史的城堡遭到毁灭性的破坏。虽然亚述人也同是阿拉伯人,但因宗教派系的原因,他们的古迹就遭殃了。那个英国老人说,支持脱欧,对他来说最主要的是希望大不列颠的文化和传统能持续下去。 图8,古村落的木式教堂。对于人口密度稀少的乡间居民,同样是起凝聚作用的纽带。 与英国佬告别后,我们在城墙外搭车前往一个位于近郊,非常特殊的露天博物馆, ASTRA传统民俗博物馆。罗马尼亚最早的历史民俗博物馆始于1903年,因意识形态上的原因在1950年被关闭,然而在1963年又重新开放。整个博物馆绕一圈大约要步行10公里,但当沉浸在那些,来自罗马尼亚各个角落,包括穷乡僻壤,山间林海中的不同层次的民宅,完全遗忘了疲惫。 图9,博物馆内的,体现特兰西瓦尼亚乡村风味的美食让人回味无穷,为参观增添了更实在的乐趣。右侧的是Sarma 卷里面有熏肉,焦糖洋葱;口味特殊,鲜美的巴尔干内脏汤见了大盘的罗式猪肘子,多希望再多出一个胃来。 乡村博物馆的宗旨是展现罗马尼亚的民俗和民风,虽然锡比乌的建筑特点是18世纪的巴洛克,却始终不乏中世纪的传统模式。这里展出的400个建筑大多是直接原封不动地从现场搬迁而来,有的则是经过考古学家,艺术家通过岁月残留的蛛丝马迹重新复制而成。有的庭院还可进去参观,让人们直接感受到当年的运输工具,原始作坊,以及农家室内的家具和装饰。 图10,离开露天博物馆时,遇见到了锡比乌的一群高中毕业生。他们乐意为我留了像,他们的眼神中对未来充满五彩缤纷的幻想与幢景,深深感染了我。
离开露天乡村博物馆时,已尽暮色,我们也完成了所有锡比乌的节目。下一程是位于特兰西瓦尼亚的另一个吸引世界游客的热点,19世纪爱尔兰作家Bram Stoker笔下的吸血鬼堡,此已属本文的题外。 注:本文照片除注明,均为作者所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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