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考中学 小学剩下的最后一年是我最难过的一年。在我小学毕业前夕,班主任林老师被学校停职检查,听说是她和一位教历史的男老师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想当初她那样小题大做地整我,想不到她也会有今天,我心里有一种遭报应的快感。好在这一年,我小学就要毕业了。虽没有了一呼百应的威风,没有了可以在一起玩耍疯闹的伙伴,我反而有更多的时间看我爱看的书,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回家后,宿舍里还有一帮和我差不多大的邻居小孩,回家后也不寂寞。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这也是在小学最后一年的生活中让我能得到自我安慰的地方。 终于熬到了小学毕业考初中的时侯。我发誓要考上武汉最好的学校,不蒸馒头也要蒸(争)口气。我在要求填写的四个志愿中,第一志愿是省实验中学,第二志愿是武汉一中,第三志愿是武汉二中,第四志愿是市二十中。前三所学校都是省重点学校,第四志愿也是江岸区的重点学校。而班上其他同学没有一个敢填报省、市重点中学,最好的也就填了二十中,不少人连二十中都不敢填。因此我又多了一分得意。 考中学的考场设在二十中。考试结束,同学们忙着对答案,有人兴高采烈,有人垂头丧气。我的感觉十分良好,特别是语文考试我最满意。语文考试的作文题是《我的好朋友》,大多同学都写的是某位班上的同学,也有少部分同学写的是笔盒、书包什么的,明显跑了题。就是写某位同学是好朋友时,大多都是写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写的好朋友却有意义得多。我编造了一个遇见拖粪的故事:说有一天,我和我的好朋友张友际(他是班上一位人缘很好的男生,写得一笔好字,成绩也不错。很多同学的作文《我的好朋友》都是写的他)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边说边笑时,见一辆粪车从身旁经过。我赶忙捂住鼻子,并厌恶地说:真臭。他在一旁听见后严厉地批评我的思想不对头,并讲了一番没有大粪臭,哪有五谷香的大道理,使我惭愧无比,对他的产生无限的敬佩,并因有这样的好朋友而感到骄傲(这又显示出我的记忆力是如何的好,考试作文的内容我现在还能记得如此清楚)。这完全是一篇跟形势的十分做作的文章,缺乏真实感,也不生动有趣。但这篇作文比起大多同学所写的琐碎小事,以及有的同学将笔盒、书包作为好朋友来写,我的作文明显在扣题和立意上,都比他们要技高一筹。 考试完毕,学校放了暑假,我们毕业班的同学也不再是岳飞街小学的学生了。我们在家等通知进中学。我虽然感觉良好,但也有些揣揣不安,不是担心自己考得好不好,而是不知道会被哪所学校录取,在家玩得也不太安心,盼望入学通知书早点到手。终于有一天,我正在家里看书,突然听到楼下有邮递员在喊:“有郭小宁的挂号信!”我赶忙放下手中的书,飞快地跑下楼,迫不及待地把信拿过来。拆开信封一看,果然是录取通知。油印的录取通知书上赫然写着:“郭小宁同学,你已被武汉市第二中学录取,请予某月某号到学校注册报到。”上面还盖着“武汉二中”鲜红的大印。我为没被省实验中学及一中录取有一点失望,但能上省重点中学还是很高兴的。我的苦日子终于熬出了头,在我面前又展现出一片光明。 后来,我了解到,岳飞街小学六年级四个毕业班的一百多位同学中,只有三个人考上重点中学,也都是武汉二中,而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我既为学校赢得荣誉(这也是我自己现在这样说,当时学校根本没有当一回事,不像现在还要张贴出大红喜报,以示本校的教学师资力量如何强大),也为自己争得面子,终于出了口恶气。 小学毕业宣布我的童年和少年生活的结束,面临我的将是一个全新的生活。回顾我的童年和少年,物质生活虽然贫乏,但精神生活还是很丰富的。那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充满了乐趣。这是现在的小孩完全不可能享受到的。没有家长和老师的高压督促,没有那么多的培优班、提高班,不用背沉重的书包,不需要做永远做不完的作业,在玩玩闹闹中,我不是也能取得好的成绩,考上重点中学吗?还是前面说过的那句话,一个人的聪明和悟性主要是先天的,勤奋只是第二位。什么苗就结什么果,不能强求。所以,在对我自己的小孩的学习教育上,我基本上还是采取任其自由发展的方式,课外兴趣的培养,我倒是下了一点功夫。对其今后的发展,采取花开花落两由之、顺其自然的态度,这是我一贯的观点。 小学同学逸事 到现在,我还记得我们班不少同学的名字。看见这一个个名字,我都能记得起他们的相貌,以及发生过的一件件往事。 陈修强—住在黎黄陂路与胜利街的交口处,家里摆了个水果摊。他长着一副圆圆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他的哥哥骑自行车可以放双手,并能弯腰从地上捡起东西,让我羡慕不已。我晚上在兰陵路中南剧场对面兰陵村二楼平台同学王萍萍家做作业或游戏时,经常可以从凉台上看到陈修强胸前挂着一个木制的冰棒箱,在等着看电影的人群中穿梭,听到他“冰棒,美的牌冰棒”响亮的叫卖声。 周兆武—家住兰陵路上的楚善里中,个子不高,总是显得很稳重、很成熟。他的无线电玩得很好。我们曾在一起装矿石收音机,装好后,他又帮我在家里的天花板上用细铜丝拉室内天线。当耳机中传出微弱的“小喇叭开始广播”的播音员的声音时,我真是兴奋不已。他成为我最好的朋友,甚至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在我一点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他向班主任林老师告我的黑状,把我整得好惨。使我在年仅13岁,就体味到被人出卖,特别是被所谓的好朋友出卖的那种打击和彻骨的痛。后来在看鲁迅的杂文时,对他写的“敌人的明枪并不可怕,就怕从朋友阵营中放出的暗箭(大意)”感受颇深。 林泽斌、郑惠川、方地—他们三人都住在中山大道与兰陵路和黎黄陂路相交的中间这一段路上,这一带都是两层楼的老房子,楼顶有天窗,可以从窗口爬到屋顶玩。他们三家住处紧连,是邻居。我与他们在一起做作业的时候最多,在一起玩的时间也最多。林泽斌家楼下是一间大而敞的堂屋,好像是用作收废品。在这间堂屋里玩耍时,我的脚还被装在麻袋里露出尖尖的玻璃碴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我还在他家里用贴有红、黄、蓝等颜色的玻璃纸的纸眼镜看地图,将几种颜色重叠起来,看到地图的颜色发生不同的变化,很是有趣。 一次,我们在他家玩时,从他家的天窗爬出去,爬到隔壁的人家房顶,将大粪装在一个盒子里,用绳子系好,从这家人的天窗吊放下去,然后想象这家人回来看到家中的天井上方吊着一盒大粪时的表情,得到一丝害了人又未被发现的快感。 郑惠川是班上的中队长,胖胖的,眼睛大而微凸。属少年老成那一类人。后来好像在运输公司开长途汽车。 方地,是留级留到我们班上的年纪最大、成绩最差的学生。大家都说他小时候生病时吃过朱砂,所以有点愚笨。他跟我的关系一直较好。在学习小组中,他几乎每次都要抄我的作业。小学毕业被录取到当时称为流氓学校的八中,后中途辍学,去了161医院当了一名男护士。我参军后跟他一直有联系,还给他寄过灰军装。我部队复员分配工作时,他也帮过我的忙。参加工作一段时间后,往来慢慢中断了。 朱文军—家住兰陵路到中山大道交叉口的兰陵村,属流里流气那一类人,成绩极差。在班上男生中,唯有他不听从我的,我曾指使同学追打得他满街跑。一次休息在家时,他顺着下水管爬到我家二楼的窗户口,看到家里有一群隔壁邻居的女孩子在玩耍,到学校后大肆宣扬我跟姑娘伢玩,让我很没有面子。读中学后,一次在体育馆游泳池排队买游泳票时,见他和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在一起。他看见我后,互相都没有打招呼,他指使那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在我身边挤来撞去,我心里有点害怕。他们挤了一会儿也就走了。文化大革命开始前,听说他因耍流氓或是盗窃,被公安局送劳动教养。 王祥康—一个瘦而高的男生,在班上默默无闻,成绩较差,属最不起眼着那种人,后来我看见他在家小副食店踩三轮。 王萍萍—班上女生的大王,皮肤稍黑,眼睛大大的,个子在女生中算比较高的,比较活泼。她家住兰陵路中南剧场对面的兰陵村,父亲是医生,家里挂有人体骨骼的架子。看着有点瘆人。我就是在她家玩过“蒙眼抓人”的游戏,被周兆武告状后挨整。后听说她下乡后抽到武汉保温瓶厂工作。 张友际—家住兰陵路16号武汉食品厂宿舍,是班上的好学生,在同学中威信也很高,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升学填志愿他填报的是二十中。我认为凭他的成绩是完全可以报考更好一点的学校,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这个胆量。我和他也保持了较长时间的联系。知青下乡时,他回了湖南老家,后留在长沙工作。他曾给我写过信,后来断了联系。 刘道伟—家住兰陵村,出身工人家庭,毽子踢得特别好。他比我晚一年当兵,他晚我一年复员。一天,我在兰陵路口碰到他,他得意地告诉我他在部队入了党,分配在武汉汽轮发电机厂工作。后来就一直没见着面了。 杨 坤—家住洞庭街一栋老式洋楼里,瘦瘦长长的个子,有一副上海小少爷的打扮,衣着整齐,头发总是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苟。他的家庭环境较好,但学习成绩较差。我和他也经常在一起玩。 景向生—长着一副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子,鼻子很软,似乎没有鼻梁骨。大家都叫他“橡头鼻子”。1972年的某一天,他突然找到我,要求在我家借宿一晚,我答应了。我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他也没有告诉我,使我对他怀有警惕,第二天走后再无音信。 王德华、鲍鸣初、胡三毛、陈德华—都是住在我家后面一个叫新华村的贫民区里的孩子。新华村原来也是洋房区,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轰炸武汉时,这片房屋被炸,成为一片残垣断壁。一大批贫民在此地搭盖简陋的窝棚,形成闹市区中的一个贫民窟。与周边的洋房形成强烈的反差。 鲍鸣初的母亲一次给他送过早的东西到学校,她不顾学校正在早自习,在走道上扯起喉咙大叫他的小名“苕货”,引起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胡三毛是个极男性化的女生,粗鲁、莽撞,不修边幅,成绩极差。 陈德华是一位长得十分清秀又很干净的女孩,与她生活的环境极不相称。 王德华则是一位个子高高、比较壮实、五官端正的男孩子,为人处事也比较稳重,其它就印象不深了。 王重贤—与她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安静、端庄、贤惠的女孩。当时我就想过以后找女朋友就要找她那样的。 吴 健—住胜利街和兰陵路的交叉处的一个巷子里,他吹嘘家里有一把小手枪,但我们从来也没见过。 安智和—一个不出众、成绩也不太好的男生,住楚善里。他与我的一位中学同学余智平是亲戚,所以我读中学后跟他还有联系。 俞强干—一个满口乡下话的老实的男孩,住兰陵路兰陵村,其余就没多少印象了。 胡志超—住胜利街与黎黄陂路和兰陵路相交段之间处,与陈修强对街相邻。父亲好像是牙医。他的姐姐是我二中的校姐,比我高一届。我进二中,学校选大队委,我是候选人之一,她发动班上及同年级的同学投我的票。 季忠义—家境殷实,他家在洞庭街一个里弄里有一栋的两层楼的私房,家里有不少好玩的东西。特别是见过他家的一颗不大的玉石珠子,从珠子中间贯通的针眼大的小孔中,仔细观看,可以看见里面有彩色的菩萨图像,很是神奇。 翁寿婷—一个个子高大健壮的女孩,之所以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觉得她的名字像位老人。 唐民宪—脸上有麻子,一只眼珠的瞳孔正中有一大块白斑,一只脚还有点微跛。我们叫他“麻瞎跛”。他的家境好像特别不好,长年总是穿一身旧得发白又打了不少补丁的衣服,但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他肯定有一位会持家的好母亲。 王腾皇—二年级时的班主席,长得文静、清秀,男孩子都叫他“假姑娘伢”。他深得老师和女孩子的喜欢。我跟他同学不到一年,他就转学走了。 相关链接: 生活还是快乐的----童年篇(三) 生活还是快乐的----童年篇(二) 生活还是快乐的----童年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