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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如梦--情系你我他26a |
| 人生如梦--情系你我他26a 二十六. 上山下乡 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扫除一切牛鬼蛇神,,荡涤一切污泥浊水。革命小将大展“雄姿”,革命洪流势不可挡。 二尺见方一个大字的标语貼满了胡同,“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打倒地富反坏右!”“打倒反革命分子杨锦荣!” 革命小将横冲直闯地进了杨家,翻箱倒柜只翻出几张旧式的照片,就把目标瞄准了两个大书架上的书。说这些书都是封资修,搬起来就往院子地下扔。大勇急扯白脸地挡在书架前大喊:“爱护书籍吧,书籍是知识的源泉。” “谁说的?”一个声音问。 “高尔基。” “高尔基是谁?” “苏联伟大的文学家。” “苏修啊。更得烧了。哈哈!” 大勇被推了一个趔趄。成堆的书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烧了。杨和弟弟看着爸爸心爱的书,随着熊熊的烈火变成灰烬,惊诧不已,心痛至极,不由的心里产生了一股无名火,可是谁又能阻挡这“革命行动”呢?大勇悄悄地对姐姐说: “姐,有一本杂志不是也说,‘知识就是力量’吗?” 这一举动被一个红卫兵看见了,走过来对大勇声色俱厉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反动的势力,你不打他就不到,就像扫除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跑掉。’” “不服气是吧?封资修的东西有什么可惜的,比这多得多的书我们都烧了。这就叫‘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也就在其中了。’”另一个声音说。 那天晚上大勇哭了,哭得那么伤心,自从大勇长大以后,扬扬第一次看见他哭,扬扬找不出语言安慰弟弟。 空空的书架仍然靠墙站着,上面只有《毛泽东选集》和薄薄的老三篇。杨和大勇把自己念过的书摆在了上面,下面则成了锅碗瓢盆的阵地。很长时间,大勇总是问杨, “姐,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这些书被破掉了,什么立在其中了呢?杨一时无语,她也不知道什么立在其中了。大勇比杨更喜欢爸爸的这些书,他以前看了很多本。 现在唯一立在其中的是院子里的一截矮墙,文革开始不久,爸爸被不断地揪斗,不知是张家要和杨家划清界限呢,还是杨家这边的事情搅的张家那边不得安宁?总之,一天,张怀宽带着双胞胎的两个儿子用废砖头,垒起了一截三米多长的矮墙。矮墙虽然不那么规整,总是立在其中了。 革命形势一日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全国发展。在革命小将闹得无法控制之时,伟大领袖“高瞻远瞩”,发出了“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的伟大号召,伟大领袖挥手就得前进,一夜之间上山下乡的大潮滚滚向前。 那是一个下了一夜小雪仍然没停的早晨,寒气逼人,呼出的哈气迅速凝成了小水雾。除小瑛外,妈妈、大勇和杨都早早的起来了,爸爸在牛棚没有回来。尽管昨晚已经把大勇要带的东西收拾停当,可还觉得不够踏实,可又想不出还能带些什么。吃过早饭,又检查了一遍带的东西。其中有一条妈妈新赶制的棉裤,大勇不想带,说: “我冬天穿绒裤就够了,带着太麻烦。”妈妈说: “内蒙冷啊,你们又住在蒙古包里。”杨说: “你去的地方都快到中苏边境了,妈妈又给你做好了,带上吧。”大勇才勉强同意。杨看床上枕边有二十块钱,赶忙拿起来对大勇说: “快把钱装好。”大勇说: “不带这么多,我拿了五块,足够了。我们自己生产粮食,还愁吃的?其他方面组织上都有安排,哪儿有花钱的地方。”妈说: “常言道,穷家富路,带着吧,避免万一。”好说歹说,大勇又拿了十块钱。杨把剩下的十块钱也装进大勇军便装上衣的口袋里。然后对还在被子里囚着不起的小瑛说: “快起来,你哥马上就要走了。”小瑛把头蒙在被子里不理杨。 妈妈说:“你哥这一走,还不知得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杨说:“内蒙可远了,比不得咱们附近的农村。” 大勇凑到小瑛跟前笑着说:“还生我的气呢?我不是不想带你去,内蒙太远,去的又是牧区,游牧生活不稳定,住在蒙古包里,不适合女孩子。”小瑛气哼哼地坐起来说: “偏见、封建、歧视妇女。” 杨看了看表:“没时间了,公共汽车一定不好坐,小瑛不去也好,一回儿给咱爸送点吃的去。小瑛,妈给爸做的饭在饭盒里。你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把饭给咱爸送去,我们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瑛咚地一下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大勇再一次凑到小瑛枕边轻声地说: “我走了,到了那儿我就给你写信。好好听妈的话,别生哥哥的气。”说着拿起行李卷和挎包走出了家门,刚走出门就听见屋里喊: “哼,保皇派。” 杨拿着一个装着脸盆、暖壶、球鞋和一些零七八碎东西的网兜,拉着妈妈一起走出了房门。 “唉,这都是为什么,小瑛每天就跟吃了枪药似的,一天没好气。学也不上了,书也不念了,一天在外面乱闹,回家就跟谁欠了她八辈子钱似的,气不打一地来。她和大勇就像一对冤家,见到一块就吵,以前可没这样。小瑛说大勇保皇,保什么皇啊,现在哪有皇上啊?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妈妈有点发愁。 “您别急,我回来再跟小瑛聊聊。他们是观点不同,现在有的一家子分好几派呢。”杨解释道。 公交车还真有点不好坐,等到第三辆他们才勉强上去,大勇使劲支撑着,恐怕把妈妈挤着。车上有好几个他们这种情况的,大勇忽然看见在车尾靠着门的是他的同学郭海京。 “郭。”郭也看见了大勇,忙着用手跟他打招呼。 好容易到了东站,妈妈、杨和大勇被下车的人群拥了下来。大勇赶快跑到郭跟前: “谁送你来得?”郭问。 “我妈还有我姐。”大勇不想透露爸爸被关牛棚,妹妹和自己怄气的事儿。忙问郭: “谁送你?” “我妈、我爸和我妹。”郭指指身边的一男一女和一个扎着两个炊帚把子的小姑娘。大勇赶快把妈妈和姐姐叫过来,相互作了介绍。 “太好了,太好了。”双方的家长不断地说。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要互相照应,亲不亲家乡人。”几个人来到车站广场。 广场上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有下乡的,有送人的,也有看热闹的。一拨拨,一堆堆,一伙伙,一队队。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中华儿女志在四方”“知识青年到农村去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毛主席挥手我前进!” 大红横幅从屋顶飘下来。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一曲一曲从大喇叭里传向四面八方。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毛主席挥手 我前进 毛主席的话儿 心中记”“到农村去 到边疆去 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响亮的口号声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一队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女身穿绿军装,戴着红袖章,斜挎着绿军用挎包和水壶,步伐整齐,打头的举着一面红旗,上面写着“紧跟伟大领袖毛主席”,停在了站台上。 一打听他们也是去呼伦贝尔盟的,跟大勇是一个地方。 火车进站了,人群骚动,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同志指挥大家后退,按各个学校排好。大勇他们学校这批有五十来人,排成两队。火车停稳后,同学们陆续进入车厢,杨从窗户把大勇的行李和网兜送了进去,妈妈和杨站在窗外,还有一些来送孩子的父母也在这儿挤着,都想多和孩子们呆一会儿。一群小脑袋轮换着从窗口往外探着,看起来是那么年轻,甚至有些幼稚。有的凝重、有的激动、有的紧张、有的兴奋、有的茫然、有的沮丧、有的迷茫、有的懵懂、有的兴高采烈、也有的开始哭泣…。亲人们千叮咛万嘱咐,万嘱咐千叮咛。四手相连,四目相视。 “请送人的各位家长远离车厢,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大喇叭说。 妈妈和杨随着人流不情愿地往后退了几步。 “后退,后退。”一位列车员用大喇叭指挥,手不停地摆动。 “不能超过这条白线,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注意安全!”火车冒着白烟,响着高亢的汽笛声缓缓前行。这时学生们忽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方才意识到这一去将是几千里的陌生地方,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家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爸爸妈妈…。坚强、勇敢、歌声、笑声、告别声、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哭声。 “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警报,穿好军装…,再见了亲爱的妈妈,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高音喇叭里的歌声淹没了哭声,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火车消失在转弯处。 送别的人们怔怔地、呆呆地、木木地、傻傻地站在原地,如梦如醒。妈妈紧抓着杨的手,杨也紧抓着妈妈的手。好一会儿,杨脑子里空空,竟然想不出一句安慰妈妈的话来。车站上送行的人们停滞了,空气和时间都凝聚了。没有哭声也没有笑声,只有高音喇叭里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忽然口号声停止了。 只听喇叭里说:“请送子女的家长快速离开站台,请送人的赶快到站外去…。”这时杨才意识到,火车已经走远了,他们送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离开站台,到站外去了,该回家了。 “妈,走吧。” “嗯,走。”妈妈答应着眼却直勾勾地看着火车拐弯处。 “妈,咱们走吧。别太担心大勇,去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带队的老师呢。” “是,我看还有像小瑛那么大的小姑娘呢,我不担心大勇。可那些小姑娘的父母能不担心?” “嗯。”杨回答得含含糊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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