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意外电话
铃…
“喂!”
“高峰在吗?”
“我就是。”
“我是雨声啊!”
“哎,好久没见了,忙什么呢?”
“退休了,有什么忙的,没事儿溜溜公园,给孩子们帮帮忙。”
“今儿给我打电话,一定有事儿吧。”
“我告诉你啊,有个人特想见你。”
“特想见我?谁?”
“从美国来的。”
“从美国来的?你越说越玄了,要是在过去,我这不成了里通外国的特嫌了吗?”
“是谁,你先别问。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自己打过去就知道了。”
“好好,好。我自己打,等我拿纸笔记一下。”
“1234567,再念一遍,1234567。”
“谢谢!你有空上我这来玩啊。问嫂子好!再见!”高峰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木了好一会儿。
某酒店。三十来人正围着桌子坐着,边吃边聊。只见一个学生站起来,走到管收和苏惠的身边说:
“老师,我敬您二位一杯。谢谢您对我们的教导,我们都五十左右了,有的都当爷爷、奶奶了,可这份师生情谊永远也忘不了。祝您们身体健康、在美国生活幸福,有空常回来看看,您永远是我们的老师。”
一位留着平头长圆脸的男生站起来宣布:
“我说各位,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建议咱们再一次举杯,祝两位老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常回咱天津看看。”
“谢谢各位!”苏站起来说。
“下一个节目是合影留念。大伙都往这边集中。照完相咱上卡拉OK厅唱歌。”
铃…
“喂,哪位?”
“我是高峰,您找我?”
“我是管收。”
“唉呀,大管儿啊,你在哪儿呢?”
“这有点乱,我到外边去。”
“刚才雨声给我打电话说有人特想见我,还说是从美国来的,我还真有点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没想到,可想你们了。”
“在电话里说话不方便,我马上打车到你那儿去,见面谈。”
“太好了,记一下我的地址,我这紧挨着东站,跟出租司机一说都知道。到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接你们。”
“各位,非常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也为各位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感到高兴。不过我们马上要去见一位多年的好朋友,只好失陪了。祝大家身体健康、青春常在!”
“老师您吃好了吗?马上要走?赶快照相。”
“谢谢,谢谢!实在是对不起,后会有期。欢迎你们去美国一游,我们一定好好招待大家。XXX那儿有我的Email地址,去美国时提前用Email跟我们联系,我们到机场接你们。现在这个手机号是在国内用的,在那边儿作废。”
“嗯,知道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xx小区前。小区的房子比较新,一水儿的小高楼,大约十二三层,楼间距也还可以,看房子的建筑质量就知道这是中产阶级的地方,起码是小康人家。小区门口有保安查询,一条横木杠拦住出入的汽车。
“哎,高,我们已经到你们小区了。”管给高打电话。
“我马上下去接你们去。”
“啊,大管、脑…噢,苏…苏惠。”
“高峰,二十多年了你真没变,好像比那时候还年轻了。”
“那哪儿可能呢,你们也变化不大。我见了面就想叫脑门儿,(苏的绰号)改不了了。”
“随你怎么叫,我无所谓。这样更亲切。”
“走,我们住二楼。”
“这房子不错啊。”
“是2XXX年买的。我给你们沏茶。”
“上回在北京见面后,我也给你们打过几次电话,可一直联系不上。”高不无感慨地说。
“我后来调到XX大学了。06年退休去了美国,现在拿绿卡。”
“这回回国。我们想一定要见见你,可也是找不到你的线索。”苏插了一句。
“找着你还真不容易呢,”管说。
“可见我们有缘。”
美国,加州,管的家里。
“机票订好了。这次咱们回去三个月,接下来好好计划一下这三个月的行程。”管说。
“你的牙一定要看。还有就是访亲探友呗。”
“我想三大项,访亲探友、学术交流、顺便看牙。我最近有些研究成果还挺不错的,需要和同行交流交流。我给他们发Email联系联系。”
“好。我倒是想看看高峰。毕竟他是咱们俩的好朋友,二十多年没见了。特别是你,你们俩从初中就是同学,后来又一起去了我们那个XX师范,毕业时一快儿分配到XXX厂劳动,这经历太难得了。”
“是啊,大学时他和我形影不离,非跟我坐一位儿不可,还特别操心咱们的事儿。可一直跟他联系不上,原来的电话都不通了。”
“有志者事竟成。明天我给天津YB中打个电话试试,我记得他分到YB中了。”
“我还要看看我高中的另一位同学,他对我的帮助太大了。”
“谁?”
“一个叫武延生的。其实我们也就同学不到一年,高二时刚文理分班。我们俩都分到了理2班。正赶上批白专,拔白旗什么的。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男老师,特别左。
一次物理考试全班大部分人都四十多分,因为没上什么课,主要是炼钢铁。我自己早就自学了这些内容,就我一个人考了九十多分。这回老师可有词了,把我说成走白专道路,让同学们批判。实际上我劳动也没少干,我那时候精神压力特别大,在学校吧挨批,还逼着我交学费,就是那五块钱我就交不起。回家吧我妈哮喘,动不动就犯病,一夜一夜地躺不下,我还得给我妈打针。我爸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我底下还有两妹一弟。真是走投无路,难啊。每天到学校就往后边一坐,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我的同座就是武延生,他吊儿郎当,整天和一帮哥们儿踢球,学习心不在焉。可有一天他十分认真地对我说。管,别看他们现在瞎闹,将来国家还是需要有知识的人。一席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候他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又是在那样一个年月。后来他学习进步很大,毕业时考上了XX师范。等到了天津我再打听他的电话。”
“是应该去看看,人的一生中能遇到几个这样的知己?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情依依,人生难得一知己……。” 苏惠唱了起来。
“哎,我在网上查到天津YB中学的电话了。”苏兴奋地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喂,天津YB中学吗?”
“对,您找谁?”
“我想打听一个人,您那有个叫高峰的吗?”
“没有。”
“哎,他退休了。”
“我给您退休办的电话,您到那儿问问。5678901”
“喂!”
“YB中学退休办吗?”
“对。”
“您那有个叫高峰的吗?”
“好像没有,不过我再给您查查。别给您记错了。”
“谢谢了。”
“没有。这个人不是从我们这退休的。”
“哎,老师。是这样,我的电话是从美国打过去的。高是我们多年的朋友,我下个月回国,打算看看他。他64年分配到您校,后来不知去哪了。麻烦您再给打听打听。”
“噢,那我再给您打听打听。过两天您再来个电话。”
“谢谢您了。您贵姓?”
“冕贵姓韩。”
几天以后,苏又给天津YB中学退休办打电话。“请问韩老师吗?”
“我是。”
“我是前几天从美国给您打电话的那位,请问有高峰的消息吗?”
“真对不住,我问了好几位老人,他们说知道这个姓高的,可他后来去哪儿了不清楚。”
“哦,不管怎么着,也得谢谢您。麻烦您了。再见!”苏放下电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完了,没希望了。”
“别气馁,回去总会有办法,反正咱们也要去天津。”管安慰苏说。
“好吧,听天由命喽。”苏无可奈何地答了一句。
飞机缓缓地着陆了。管和苏办理了一切手续,顺利出了机场。等在外面的儿子、媳妇和孙子急忙迎了上去,抢下他们手中的行李车,嘘寒问暖。
管北京的家里。
“喂!”
“牛煜明院士吗?我是管…”
“管老师啊,好久没见了。听说您去了美国。”
“对,我退休后就去美国我女儿那儿。”
“您现在在哪儿呢?”
“国内。我们回来三个月,访亲探友。学术交流,顺便看看牙。”
“把您最新的研究成果到我们这来讲讲,行吗?”
“我最近确实取得一些令人兴奋的成果,我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必要?”
“好,盼望尽快见面。”
南大陈省森数学所前,一辆灰色小轿车停了下来,管和苏从车内走出。
“哎,管老师。”
“哟,赵中啊,太巧了,你怎么在这啊?”
“我来开一个会。”
“你还在英国?”
“是。我在xxx大学,去年刚换了个地方。您也是来开会的。”
“不。我是应牛xx之邀,作个报告,我退休后就定居美国了。”
“今天能见到您真是太巧了,我们大概有十来年没见面了,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然后我去您那儿聊一聊。”
“好好,真是老天有眼,今年你们三赵我都见到了。赵1,赵2,赵3。我的房间号是…”
“孙老师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们是管和苏,从美国来。”
“哦,从美国来?”
“我05年退休后就定居美国了,我女儿在那儿,加州。您明天上午有时间吗?我们去看看您。见面再详谈。”
“太好了,我明天在家等你们。我的地址是…。电话联系,明儿见。”
“还有一件事,您的同事傅军辉的弟弟傅军云是我高中的同学,这回我也想看看他,请您帮我打听一下他的电话号码。”
“好,没问题,等我回音,他们跟我都还有联系。”
“太好了,再见!”孙老师是管和苏大学的老师,他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XX大学“为名园”。铃…
“喂,您找谁?”
“你是管收吧,我是军云啊。你现在有空吗?我去你那儿怎么样?”
“太好了,你离我们这儿远吗?”
“太近了,走路不到二十分钟。”
“一会儿见。”
军云来到管的住处,忆往事话今昔。“我还想打听两个人。”管说。
“你说。”
“延生和高峰。”
“没问题。我们和延生一直有联系,我有他的电话,我回去查了就告诉你。高我估计也能联系上,前些日子雨声还见着他了。”
“就这样,他们就找到我了。”高对杨说。
“还真费了一番周折呢,真是老天有眼,这就叫缘分。只可惜他们来时我没在家,太遗憾了。”杨说。
“没关系。他们在国内呆三个月,先去南方看亲戚,下下礼拜回北京郊区,到时候我去北京咱老二家找你,咱们一块上他们那儿不就结了。”
“这好这好,要不这真成了我的一桩心事。”
“这就叫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嘛。”
“你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我和苏都五十来年没见面了,那时候还都是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你说现在就是走个对面是不是也认不出来了。”
“这完全可能,五十年了。没关系,我给你当向导,我们就二十多年没见面恐怕还能认得出来。”
“你提我了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