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静水盈盈
周末进城的时候,在中国店看见了水仙。那一坨坨深棕色的水仙头就堆在门口一个不气眼的竹筐里,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洋葱呢。购置年货的人们进进出出,却没见有人停下来。我们也是,购物推车已经沉得不好转弯了,到了也没捎一个水仙头回来。就连摆满了种好的盆栽水仙的柜台也是冷冷清清。在这儿,春节就是挂历上的一个日子,谁会在意窗台上少了一盆迎春的水仙呢?
母亲总是早早的就把水仙头买回家。记忆中早年的水仙,娇贵而任性,从未如母亲所愿。不是叶子疯长,就是眼看着花骨朵一个个地枯萎。看母亲一声不响地收好水仙花盆,年少的我又怎么能懂得母亲的伤心呢?
母亲仍然一如既往,每年春节都要买水仙。每年也都是母亲一个人张罗。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反正母亲开始自己刻水仙了。我喜欢在一边看。母亲做事一向非常细心。刻水仙又是个精细活儿,急躁不得。一刀刀地刻,一层层地挑,等花叶花茎露出来,花苞就快出头了。说是未经雕刻的水仙,叶子和花茎总是往上直长,营养都被叶子吸收,花也就开不出来了。然后母亲把雕刻过的花球泡在水里,上面敷上白白的棉纱。等雪白的根齐刷刷地长出来后,就可以如盆清养了。窗台的风景也好,案头的清供也罢,在花事寂寞而冷清的冬日里,那洁白而幽香的花,也因母亲的笑而有了灵性。
再后来我出国,过年的饭桌上没有母亲的鸡蛋饺和烧笋干,屋子里也再没有水仙的幽香。拜年的电话,母亲怕电话费太贵,总是长话短说,但临了总不忘告诉我,家里的水仙花又开了。寄来的照片里,母亲穿戴齐整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总少不了一盆水仙花。捱到终于能回国过年,除夕却是和母亲在病床前度过的。每次从医院回家路过街角的花店,总能看见玻璃橱窗里那一棵棵亭亭玉立的水仙,素洁清雅,造型各异。我看了,却觉得很陌生。那一刻,心里涨满了酸楚和委屈,泪水扑簌簌夺眶而出,怎么擦也擦不尽。
这将是母亲走后第三个春节。我的案头没有水仙花。可我真想告诉母亲,“妈妈,你的水仙花如期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