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电视里《特殊的一天》节目谈的是但丁,《神曲》叙事诗篇中他在罗马诗人维吉尔带领下探访地狱的一天。 我又一次听到但丁,又一次被《地狱》篇中佛兰切斯卡和保罗爱情故事所感动,我记起在异国他乡的一个静谧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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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静谧的小巷 那是几年前在克罗地亚杜布罗夫尼克古城的一个清晨,碧蓝的天空吹佛着秋日清凉的海风,街道上空空荡荡还没有游客,长方形广场磨光的石板在朝霞中闪着光亮。我在小食品店买了瓶牛奶和一个牛角面包。回旅馆时,我走入一条静谧的后街,巷子里一半朝霞一半是阴影,街巷中的餐馆关闭着,外面摆放一排空空的彩色桌椅,我坐到一张挨着老石头墙壁的椅子上拿出我的牛奶和面包来享用我的早餐。远处山坡树上小鸟在晨光中啁啾,小猫坐在我对斜面阳光下的凳子上眯着眼睛打盹,偶尔缓慢地走过一两个当地迟疑的老人。正对面是一个小教堂,朝阳照在教堂的木门和白色石墙壁上。我悠然地喝着牛奶,望着教堂屋檐上一对“咕咕,咕咕”叫的鸽子,它们一会而抬头张望,一会而互相摩擦着身子,甚至头对头,嘴对嘴的咕咕着,好像一对情侣低声细语地述说着爱情,我蓦然想到但丁《神曲》地狱篇中描写因偷情被打入地狱的佛兰切斯卡和保罗,在地狱篇中但丁把他们比作为欲望驱使的两只鸽子,这对鸽子不就像附有这对相爱情人的魂灵吗?我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中拿出与我从不分离的电子书,找到《神曲》地狱篇第五首,边吃面包,边重新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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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情侣般的鸽子 但丁跟随着维吉尔从地狱的第一环下到第二环,那里包含着更大的痛苦,到处都是凄声惨叫,有地狱之神米洛斯,它狰狞恐怖,切齿咆哮,它在进口处审查鬼魂的罪行,做出判决,依照尾巴缠绕身上的圈数来遣送鬼魂,那些不幸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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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环是淫欲鬼之处, 我听到惨痛的呼声, 我来到哭声震天之境。 这哭声令我心酸难忍, 连光线也变得喑哑, 。。。。。 地狱里的狂飙始终吹个不停, 它那狂暴的力量把鬼魂吹得东飘西荡, 鬼魂随风上下旋转, 左右翻腾,苦不堪言, 他们被吹撞到断壁残岩, 他们惨叫,哀嚎,怨声不断, 在这里,但丁看到埃及女后克利奥帕特,亚述王国开国君主尼诺之妻赛米拉米斯,阿奇琉斯,帕里斯……许多古代显赫的人物,贵妇和骑士,正是爱情使他们离开人世,怜悯之情抓住但丁的心。这时,他看到了一对比翼双飞的鬼魂,他们随风飘荡,身轻如燕,这是佛兰切斯卡和保罗,但丁呼唤着他们,请他们来叙谈一下, 犹如两只被情欲召来的鸽子, 心甘情愿地展翅翱翔天际, 随后飞会到甜蜜的窝里, 他们如同两只被情欲召来的鸽子,闯过幽暗的地狱气流飞到但丁的面前,佛兰切斯卡的幽灵开始述说: 爱,瞬间附着在一颗高贵的心灵上, 使我得知他爱上我美丽的身躯, 但这身躯却被人无情夺去, 至今我为此仍不胜唏嘘, 是爱不能原谅被爱的人不以爱想报, 他的英俊令我神魂颠倒, 你可以看到,至今这爱仍未把我轻抛。 是爱把我们引向死亡, 让我们来看看历史上这对情人真实又掺入传说的爱情故事。 拉文纳的波伦塔(Polenta)家族和里米尼的马拉泰斯塔(Malatesta) 家族是罗马涅大区的两个显赫的家族。两家族大约在1275年决定通过安排他们的女儿和儿子联姻来结成联盟,减少战争的冲突。这两个不大的城市离我家很近,拉文纳曾是西罗马帝国首都,有几座非常著名拜占庭早期艺术教堂建筑,同时也是但丁流亡时期最后定居的城市和他的埋葬之地。尼米里是一座著名的海滨小城,每年夏天涌入大量的德国,瑞士沙滩游客。很难想象一千年左右前意大利这些古典,美丽可爱的小城之间有那么多的阴谋背叛争斗流血,但丁把意大利各个地方的很多恶人都判入“神曲”里的地狱。 契约婚礼的新娘是十六岁拉文纳出生的佛兰切斯卡,(后来也被称为佛兰切斯卡·达·里米尼),新郎是来自里米尼的三十岁粗鲁跛腿,但勇敢的乔万尼.马拉泰斯塔,这有历史文献可考证。为了获得少女对这桩婚事的欣然同意,男方家人让乔万尼最小的弟弟,人称“美男子”的保罗代替上门求婚,佛兰切斯卡因误会而爱上了他,相信他才是真正的丈夫。《十日谈》的作家薄伽丘认为这不可信,因为那时保罗已结婚,佛兰切斯卡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后面这一段应该是广为流传的民间传说。 
Jean-Auguste-Dominique18世纪的作品 佛兰切斯卡和丈夫的弟弟保罗相爱了,这是历史的真实故事,据说他们暗自相爱十来年,最后终因仆人告密而泄露,两人被丑陋残忍的乔万尼杀害。在随后的几十年和几个世纪,存在有各种关于这场血腥悲剧的记载。其中的一本《罗马涅的历史》中记载乔万尼在Gradara 城堡中佛兰切斯卡的床上突袭了正在相拥而睡的妻子和兄弟,并一举将他们杀死。还有一个更可靠的记录, 1289 年的一天,保罗与佛兰切斯卡在Gradara 城堡中见面,她的仆人向乔万尼告发了他们的秘密关系,在嫉妒的烈火驱使下,他拔出了剑冲入佛兰切斯卡的房间。保罗试图通过地板上的活板门逃跑,可他的斗篷被地板上的钉子给钩住了,似乎是死神之手拽住了他,佛兰切斯卡冲过来试图保护保罗,以自己的身躯挡在剑和保罗之间,长剑却刺穿了他俩的心脏。 该城堡如今成为一个中世纪博物馆,至今依然可以参观悲剧发生的舞台,那个宽大,铺着红色砖石曾有过闪亮的刀光和流满鲜血的房间。 民间流传乔万尼是位凶残,报复心极强的血腥男人,十四世纪这类所谓“保护名誉”的女性杀人凶手不受任何法律惩罚。历史文献记载则是乔万尼又与附近FAENZA的一位贵族妇女结婚,生育有五个孩子,曾多次被任命为佩萨罗市长。只是但丁就把他判入地狱更深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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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dara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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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人们现在可以看到的佛兰切斯卡的房间,很多人认为也是他们初次接吻的房间,它成为情人的朝圣地,每年都有很多人来参观朝拜。 实际上这个城堡几易其主,最后的城堡主人在1905年请建筑设计师按照四五个世纪前的中世纪风格及故事传说,重新装修佛兰切斯卡的房间。因此,现在人们看到的房间里的家具,床帷帘,墙壁纸等并不是历史上真正那些见证他们爱情和血腥惨案的旧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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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佛兰切斯卡讲述,但丁在《地狱》篇中叹息道, 多么缠绵的情思, 多么炽烈的欲望, 这使他们犯下惨痛的罪过, 随后,他没有询问弗朗西斯卡他们是如何被杀害的,只是询问: 弗兰切斯卡, 你的不幸遭遇令我伤心怜惜,泪流如注, 请告诉我,当初发出甜蜜的叹息时, 爱是用什么办法,又以什么方式 使你们洞悉那难以捉摸的情欲? 她于是对我说: “没有比在凄惨的境遇之中回忆幸福的时光更大的痛苦“ 她继续说,有一天,她和保罗为了消遣一起阅读郎斯洛,亚瑟王的传说, 读到男女被爱所纠缠和折磨时,他们情不自禁多次相望,面容为之失色,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没有任何顾虑,有那么一刻,当读到女主人吉内夫拉嫣然含笑的嘴唇被她渴望的情人相吻时, “保罗,这位永远不会与我分离的人, 他的嘴唇亲吻了我,浑身颤抖不停 那一天,我们再也读不下去”。 一个幽魂在述说这爱情的经历, 另一个幽魂在一边不停地哀啼, 这使我不胜怜惜, 骤然倒地不省人事,如同断气,好像一具倒下的尸体。 但丁怀着无限的柔情和怜悯描述了这对情人的故事,它也是地狱篇中最著名和最重要的一首,以至于读者可能会和但丁一样羡慕他们的命运。但丁可以被拯救,上天堂,但他却永远无法得到单相思的贝阿特利奇的爱。佛兰切斯卡和保罗,他们活着时相爱,死后依然相爱,虽然他们被上帝打入地狱,魂灵被地狱的狂风鞭打和岩石墙壁的撞击,但他们永远在一起。 但丁是文艺复兴的先驱,意大利语之父,西方世界最伟大的文学偶像之一,《神曲》是很多西方文学作品的创作灵感来源。 但丁在地狱篇中讲述的故事使佛兰切斯卡得以永恒。在《神曲》之外,十四,十五世纪有关佛兰切斯卡故事的研究和解说就出版有很多书籍,不同时代的人对佛兰切斯卡的爱情悲剧有有不同解读。中世纪时,佛兰切斯卡依然作为一个与婚姻道德相对立,犯有淫欲及家庭乱伦罪的罪孽者,被判处于地狱。十八世纪,特别是十九世纪初浪漫主义流行时代,佛兰切斯卡逐渐成为伟大爱情悲剧和激情的化身,敢于抵抗不人道无爱情包办婚姻的斗士,她的爱情悲剧激发很多艺术家和音乐家创作出数不清的戏剧,歌剧和交响乐,其中有罗西尼的,柴可夫斯基等等,包括那些有关佛兰切斯卡故事的绘画和电影,那些绘画作品大都收集在欧洲各大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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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的“吻” 这一夜电视里有关但丁的一天,又让我的思绪回到那个古老的小巷,面对那对“咕咕”叫的鸽子,在佛兰切斯卡和保罗的爱情悲剧陪伴下我吃的那顿美妙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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