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商EQ《二》 父亲病了,病在情商EQ上,情商EQ重要的一条是要经得起人生的挫折和失败。听母亲说,父亲十六岁时在内蒙代表八路军骑战马独自去收编地方武装,获“英勇战士”称号,奖励府绸衬衣一件。一九四二年,他十九岁时,在延安获“学习生产模范”称号,受朱德总司令亲笔题词,奖励边币四千元。这些都是当年千千万万个投奔延安的热血青年可望不可得的。人生到了晚年,如果晚年的景况与年青时的理想产生了巨大的反差,是很难做到自我解脱的。父亲住进了大兴小区后再也不想离开了,把它当作难得的世外桃源,人生的最后避风港,到后来空军为他在北京解决了住房,由他来挑选,他也没有去住过一天。人一生的情怀与奉献怎能用一个房子来了结。 一九九三年大兴的房价还在飞涨,已经涨到两千三百一平米了。这时我根据自己的收入情况,跟潘雅商量再买上两个大型三居室中间打通,一是咱们投资,二是让父母住得更气派一点,潘雅同意了,拿出十万作为定金。到了年底我的计算机项目合作伙伴开始赖帐不分我钱了,我对潘雅说我没有能力再吃掉这两个房子了,要不然咱们作为楼花炒掉。这时的房价已经涨到两千八百一平米了,我找到在大兴认识的朋友帮我找下家,按两千六百五出手。这个朋友看我很实在,不会赖帐,很快就找到急着买房的下家,是一个合资公司的经理,在我父亲家里,他当场拿出十五万现金,这个事就算了了。父亲还想过来看热闹,我说,爸,你别过来,你要过来他们就不敢做事了。 一九九四年,中国人怕四字,我也怕。一个个突如其来的事件把我抛入人生的低谷,而且是一浪接着一浪,砸得我翻不过身来。先是研制开发的技术伙伴不再继续研制了,我说你们这样做先是拿了我的膛,更重要的是让出了一条金光大道,十多年后这些人个个不能说生不逢时,可以说怀才不遇了。接着合作的生产厂家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开始甩开我单干了,不过我没有上门求过情。顿时我由一个人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开始成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有的人开始了趁人之危。这些我看在眼里苦在心里,怎么都里里外外都错,错,错呢。有一天母亲把我叫到她的身边,给了我两千美金,说是再没有钱给我了,我说,妈,别这样,要跨先是自己垮。 我找到小学同学魏小湘,她父亲是位将军,她说她的丈夫钟安会做股票,如果我有钱跟他一块做算了。钟安要给我上课,讲授股票基本知识,我说红军出了这么多个将军,哪个是军校毕业的,带上五万块,开户,做股票。当时沪股520点,深股145点,钟安的股票是七百点买进的,到那时已经被深度套牢。我买些股票试试,有赔有赚,我开始暗暗地学习了。那时沪深股市每天都在疲软阴跌下滑,钟安在沪市四百点的时候,实在按奈不住赔钱的煎熬,清仓回家了。当沪市下降到323点,深市下降到104点,这时股票大厅门可落雀了,低位下跌的股票每天像重锤一样敲打着每个股民的心。这时我看到一位出租车司机哭着清仓走出了大厅,我追上去问他为什么哭,他说来时带了十八万,现在就剩两万了。中午闭市的时候进来了一位电视台摄影记者,愤怒的股民要冲上去砸掉他手中的摄像机。下午一点开市后,四大利好消息突然出台,股票像脱了缰的野马迅速上涨,拉出一道道巨额长虹。我有幸看到了这奇峰美景,立刻领悟到,人生不就是股市吗,有低才有高吗,谁又能保证你一生只高不低呢。笑起来,再战一次明天的辉煌。 与此同时,由于北京郊区一个个生活小区的开发成功,牵动着北京居民的搬迁之心。当他们看到这一个个新建的小区被鲜花绿草覆盖,有独立的厕所洗澡设备时再也不想住那些世世代代居住过的土房了。大部分人等着拆迁分房,有的小换大,有的干脆想出售私房了。历史又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通过汪汉柏认识了张雪明,张雪明当时开了个公司专门从事蓄电瓶技术转让。实际上他得到的胶体蓄电瓶技术是个假冒技术,根本不能应用,他通过各种关系,拿到了国家科委的技术推广认证。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批各种层次的社会关系,这些社会关系值得细心琢磨。张雪明好面子,讲排场,喜欢用他的亲姨是李淑娴打牌,李淑娴是末代皇帝溥仪的最后一任妻子。有一年,张雪明在兆龙饭店过生日我还真见过李淑娴一次。 一九九五年的一天,曾在张雪明公司工作过的一个叫张玲的职员给我打电话,说她父亲决定要卖掉帽儿胡同39号祖产,前几年已经卖掉了北房和东房,这次要卖掉南房。其实张雪明本身就是个房虫子,我还帮他八十万买下一个门脸四合院。这次张玲把信息直接透给了我而没有给张雪明,看样子是看上了我的实在和本分。因为前几年她父亲卖北房,买房的那个老李简直是个混球,付了一半钱搬进去后就不认帐了,到现在官司还没打完。我去看了39号的南房,地理位置很好,可以改成一个小饭馆。 在张玲的安排下,我开始和张玲全家人接触,先后见到了她的父母亲,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这家原是个殷实人家,三代单传,父亲娶的是苏州小姐,中国多年的动乱并没有给这家人造成太大的伤害,全家人一直完完整整地住着自己的小院,这种情况在北京很少见,问题是出现在家庭内部。先是父母在文革时离了婚,据说母亲当年表现比较进步,想与父亲划清界限,这些都不是问题的主要方面,关键是有个从小娇生惯养横行霸道窝里横的弟弟张琦。张琦长大后从来不把家里的亲人放在眼里,几个姐姐出嫁后想回来住一天都不行,母亲一直随着几个姐姐在外面轮流过。最近几年张琦又跟一直单身的父亲闹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先是把老父赶出北房自己结婚住,后来又赶出小院,年老的父亲没有办法搬到了工厂集体宿舍。 老父见了我可能一下想起了他的儿子,握着我的手哭了起来,连声说,造孽啊,造孽啊,我是个败家子,我是个败家子。这时我的心像刀绞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绝情的父子关系。因为是家丑,我不好问得太仔细,但我搞清楚了卖房是全家大多数人的意见,趁人之危的事我从来不做。女儿们想帮父亲把南房卖掉,然后在郊区为老父买一套养老房。我说正好我在大兴有一套两居室,环境极好,你们先去看看,但不能惊动我的父母,他们都在生病,回来以后给我一个价码。她们很快就回了话,很好,这套两居室她们作价十七万,再加八万现金就行。我说你们还得等一段时间,我先把我父母的事安排好。 我父母虽是老干部,年青时走南闯北,飒爽英姿,但在情商EQ上是弱者,特别是在自己有了病以后。他们太迷恋那个世外桃源了,有了病也不想出来看,可能是怕被熟人撞到,回想起他们当年的英姿而遭嘲笑。我先安排母亲住进了友谊医院动了胆结石手术,接着跑父亲在北京的医疗关系。空军看我父亲病得很厉害,同意解决在北京的医疗关系,但仍没有解决住房的打算。我利用答谢的机会,精心策划了一场饭局,把空军老干办主任,南苑干休所所长和西安干休所所长请到潘雅开的大学生酒家,我暗示潘雅配合,我先陪他们慢吃慢喝,最后潘雅突然出现,提出一人陪喝三杯,那天潘雅把他们灌得服服帖帖,连说想不到空军老干部孩子中还有这么一对能干的兄妹。南苑干休所所长当场表示南苑正在盖房子,他们同意接受,这时我感到一切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我同张家开始了正式买卖手续,我们通过关系走的是私房交换,这样省去了一大笔交易税,我卖掉所有股票作为现金补上差价,我唯一的要求是要等我父亲住到最后自己不能住的时候为止,到此为止双方都同情达礼。 父亲终于离开了他那十分眷恋的小区,长期住进了医院。很可惜,他看不到今天了,他看不到当年骑着摩托车为他跑房子跑医院的儿子快成了专业作家了,看不到他的孙子已长大成人在美国学习全优快成栋梁了。还好母亲看到了这一切,她常捧着我的文章说,活到今天,知足了,知足了。我还是一句老话,这房子所收的房租都给母亲和日夜照顾父母的几个妹妹,我只要名分就行了。再有,把这件事一字一句写进书里,告诉世人为父母投资同为孩子投资一样都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投资。 02/05/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