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地球上有个美国《27》新年 新年第一天,过得不好,因为没有开店,儿子也没有回来。新年之夜,第一次用手机看纽约时代广场落彩球,精彩,激动,歌星伴唱,新人接吻,总感觉我的生命在落。又是爬山,再次高走一次,看看滋养我的小城,还是那么美丽。 下午回到老木屋,一切都是暗暗的。包羊肉饺子,吃了几个,发困,坐在康州特有的安乐椅上睡着了。醒来一看,才四点,天已全黑,时间仍无法打发,这时我着急的是我的退休生活,要真是卖了小酒庄,每天干什么。接着又睡,再醒来一看,八点了,想到开车去教会转一圈,胡抡,去了一看教会关门。回来继续吃饺子,打电话,一通消磨时间。再晚,瑜伽,睡觉,睡不着,忘喝酒了。让我高兴的是太阳照样升起,喝酒泡茶做饭,新疆羊肉饭,等十二点开门。幸福的一天开始了,看微信,看表扬我的文字,客人来了,收钱。不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安大同学老莫比我大三岁,说我写的一天非常形象地刻画了我的真实生活,一个人的生活有时会有寂寞的。怎么办呢?美国的生活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两口子在一起也会感到寂寞。我回答说,我们这个岁数,如果两口子在一起仍感觉寂寞,那是真实的寂寞。每天回到老木屋都会想一想,以后的生活更是这样安静,现在要有思想准备,将来朋友亲人会越来越少。我又深度解释,不是没有聚会吃喝,而是吃不动了,看到满桌美食也就是饱饱眼福吧,让我坐在不熟悉的人的身边应酬,虚伪。我有很多美国好朋友,有一位我已和儿子连续去她家十年了,女主人又早早地发出邀请,我说儿子今年不回来,我一个人开两小时车,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很多中美朋友问老木屋有没有包饺子什么的,我说没有,老潘一个人想静静地思考往事,不过一年一度的感恩节火鸡大宴照常进行,那是我来美国的纪念日。 不为别人包饺子相当于不为别人做嫁衣裳。我个人体会是手工耗时太多,特别是吃货多的情况下,与炒菜有很大不同,不靠近节日我也是不包饺子的,我最常吃的是手擀面,几乎天天都吃。我喜欢一次性揉一大团面,放些橄榄油鸡蛋,然后在冰箱里放好,随吃随拿。一个人自己做面吃面最舒服了,这时好像忘掉了外面的一切。第一,对服装不作要求,想光就光,想穿就穿,我一个人的世界最高兴的是这一点,恐怕有伴侣在也不能太放松。第二,做面需要的是口味,自己吃可以不讲究面相臊子,过一水还是过二水,都是自己最清楚。第三,自己做的面条劲道好吃但特别容易发生意外,稍不留神,一口辣椒大蒜拌面进喉,里面敏感的喉头受到刺激,会把面喷出一桌面,有时我拌魔鬼辣椒还会喷到前面的地板上,自己都不好意思笑起来,这在外面作客万万不可。第四,吃完把碗一推,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没人讲究也没人叨叨,如有伴侣在,你推我攘,搞不好还会把好心情变坏。我在美国快二十年,没有在洗碗问题上发过火,恐怕别人会是不一样的故事。 新年彩球一落,小酒庄的新鲜事还不少。先是有顾客进来买劲球彩票,一连三抽大奖仍然不知落谁家成为历史最高奖。接着,美国人极力推荐我看新版“新球大战”,也是一样,票房收入飙升到至极。再接着,“老炮儿”的话题出来了,开始大家都说不好,演的都是胡同痞子王八蛋,不会成为大片。我留了心眼,像观察股票一样观察“老炮儿”,也看看片花,发现票房收入像美国“新球大战”在直线飙升,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好不精彩。没过多久,老网友福妈的评论来了,让我先琢磨琢磨,有心也点上一炮。福妈的奶奶在旗,父亲为旧警察城管,原先住鲜鱼口,后来一路向南搬到南横街一带简易楼,福妈在那一带长大,所以说,大院不像大院,胡同不像胡同。福妈说,奶奶看得很紧,让福妈好好读书,不要搭理一街的坏小子,福妈也尽量改自己的北京腔,因为那个大院强势时代,北京腔浓了,说明文化水平不高,家里没有背景。我个人分析,共产党进北京后清理那些旧警察狱警城管统统都集中到城南南横街一带,所以那里的坏小子特别多,但又不像六爷那样胡同里横,因为每次“严打”都要先抓几个。福妈福爹就是这样长大读书到美国,他们说,对“老炮儿”没有有什么共鸣,老潘,你看呢? 还没看电影,我急急忙忙开腔了,因为我特别熟悉北京大院和胡同话题。我说,北京的大院和胡同是个老话题,起始于中共在北京建政以后,为大院服务商业人员大部分都散住在胡同里,一直没有太多的矛盾。这点不同于党内斗争,你死我活,毛与张国焘王明,毛林,毛刘,以及现在的,都是如此。很明显,现在挂点边的都往大院靠,因为大院越来越强势,可是这些靠上边的作家导演演员又爱往胡同钻,捕捉胡同话题,大院没有的胡同文化,“老炮儿”能引来大家的谈论,这是血溶关系。但一变成政治,胡同里的人被整惨了,那么多运动清理阶级队伍镇压反革命反色情,改革开放后又强迫拆迁,我看今后会留几句“京片子”外,一切都会没了,前朝帝王留给子民的精华都会无影无踪,对了,还留了满头雾霾。福妈问我军刀的事有没有?我说确实有,我在西单电影院对面的长安街上看到的。一个胡同帅哥,留着小胡子,跟一伙人争执起来,他回到胡同里拿出一把军刀,举头就劈,对手也不示弱,从地上抓起一根铁棍,可能事先藏好的,横档,举铁棍的人有些粗壮,都是大个子。 几天以后,“老炮儿”片子从线上来了,我对大家说今天不发言,对客人说,买完酒走人,我在看大片,美国人一听说“大片”都明白比吃饭重要。看着看着,我在店里叫了起来,原来“老炮儿”是这样,接着双眼噙满泪水,整个片子不就是一个弱者在抗争,形象点,就是满街嘲讽追打那只鸵鸟。 后来我想了一夜,为什么人家看“老炮儿”学京片子骂街,而我会流泪呢?我联想起我的生涯,六爷开胡同小店,我在美国开小酒庄,我和六爷都面对强势群体。我在美国多年,没有身份住在店里,我要面对邻居报告,政府部门警察搜查停业罚款,对付这些要高智商,否者会案生案,递解;要面对联邦政府查账,更危险,随时封存所得收入;要面对教授医生律师高傲的群体,找处理酒卖给他们;要面对黑人西班牙人抢劫,第二天还得开门;要面对301医院手术医生为一美元计较退货;要面对教会牧师带领不懂规矩的会众当堂嘲讽;要面对福建土老板在眼前抖富;要面对儿子来美国读本科,我要做第一批大陆父母拿出钱;要面对自己的病,自己治;我要把我的一切都写成故事,要面对很多人不看好。我像六爷一样见小姐就激情,但不会像六爷那样满嘴他X的,更不会刀啊枪啊炮什么的,我们都这么过来了,何必还计较那些。七岁时父亲把我带到北锣鼓巷宝钞胡同空军大院,二十六岁时住过鼓楼西大街一号六平米的小棚房,四十一岁时买下帽儿胡同三十九号南房,再隔几号就是管虎住的那个院子了。 我还不能说得太多,要说了片子更火了,六爷和儿子对喝的白酒是瑞典名牌伏特加ABSOLUT,是飞人乔丹喝的。我刚开店的时候,乔丹路过我的小酒庄,司机保镖进来买酒,买的就是这种红标签橘子味的,我一看来头不小,价格马上飞上一倍。过了一会儿,保镖又进来,说不够,再买一瓶。我问车里坐的那人是谁,保镖说不能讲,又说,你送我两瓶酒,我让那人乔丹送你一个签名,我问乔丹是谁,还真不认识。 我挺喜欢“老炮儿”里那只鸵鸟的,哗众取宠与众不同,活着永远挺着脖子,一旦放出来就满街跑,越哄越撒丫子,往美国跑,躲开丫的雾霾。有一天清醒了,我还是节气饺子,平日面条,吃祖上传下来的。 01/14/2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