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於批評與自我批評和不要論斷人
文革中,《中國共產黨黨章》規定了發展黨員的五條標準,其中一條是勇於批評和自我批評。為什麼要有這一條呢,我想這與毛澤東思想有關。毛澤東有一句名言:共產黨的哲學就是鬥爭的哲學,再有就是要加強黨內的民主與監督。那段時間基層黨員開民主生活會,都少不了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大家都本着知無不言,言者無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的原則,善意地對人對事提出建議和批評。
有時黨小組長會根據黨支部的要求專門針對表現不好或犯紀律錯誤的幹部戰士黨員進行批評幫助。通常是需要幫助的本人先作自我批評,然後大家幫着分析錯誤的原因,基本上是參加生活會的人都要輪流發言一遍。有時三五句話,有時會議時間拖得很長,有時為了保密,大夏天還得把門窗緊閉,防止非黨群眾知道。
記得我在浙江衢縣空軍二十九師的時候,當時的導彈中隊黨支部批評幫助天津籍的軍械師崔京瑞,他利用他的黨員幹部身份與天津的一位女青年談戀愛,提前點火發生了關係,後來又喜新厭舊,想把這位女青年甩掉斷絕戀愛關係,這位女青年一不做二不休告到了部隊,中隊黨支部就是利用這種方法教育崔京瑞的。當時我年輕好奇,趴在中隊黨支部窗戶外偷看,只見崔京瑞垂頭喪氣低頭坐着,滿身大汗,幫助會直到他同意繼續與這位女青年保持戀愛關係才結束。現在我真想到天津去找找崔京瑞,看看老伴是不是當年那位女青年,如果是,我一定要把這段往事講給她聽,她會感謝當年這個黨支部的。
林彪事件前我在蚌埠空軍四十五師機動八大隊,那時每天政治學習不斷,無線電分隊的政治學習多由黨小組長主持。黨小組長付輝與無線電師張良祝有矛盾,付輝教育我說新戰士要敢於向老戰士提意見,這樣做才符合黨員的標準。我當時初出茅廬,看不准人,覺得付輝可能有發展。在付輝的挑動下我在一次會議上鼓足了勁大膽地向張良祝開展了批評,當時在場的幹部都誇獎我,小潘這種大膽批評的精神好。
林彪事件後,我所在的機動八大隊改組,大部分幹部戰士去了大西北,就留下一個分隊繼續在南方,張良祝成了我的直接領導和黨小組長。我在分隊一直老老實實工作學習,平常大氣也不出一聲,只等入黨提干。不知怎麼搞的,每次中隊發展黨員總沒有我,到後來比我晚入伍的戰士都入黨了,還是沒有我。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鬥私批修找自己的問題,始終不得要領,最後還是指導員葉國貴給捅破了窗戶紙,我才明白一直是張良祝在中間作梗。後來我回想我唯一一次得罪張良祝的就是當新兵的時候那次不該有的批評。
還有一件事是在浙江衢州發生的。我入黨提干以後,本應老老實實地工作學習,繼續尋求上進。可是當我看到中隊的幹部戰士喜歡同指導員楊仲樞頂個嘴,有一天我也心血來潮學着頂了起來,可能是受張鐵生黃帥的影響,實際上楊仲樞也沒得罪過我。這下可好,楊仲樞可不幹了,時不時地給我小鞋穿,沒有讓我痛快過,最後還小題大作,想方設法給了我個處分,還壓了我一級,搞得我多年有苦說不出。
現在看來是我不好,要麼太輕信勇於批評和自我批評了,要麼風順時又忘乎所以。遇事將心比己,我們說話信口開河,人家聽的人能耳順嗎。張良祝楊仲樞都是湖南四川貧苦農民的後代,當了幹部以後,渴望得到人們的尊敬,當聽到我不知深淺的當眾批評後,當然要私仇公報了,這事兒讓誰遇上都是一個心理。
在這一點上,聖經的教條正好相反,耶穌從幾個比喻上反覆說:你們不要論斷人,就不會被論斷;你們不定別人的罪,就不會被定罪;你們用什麼量器給人,別人也會用什麼量器給你們。又說:為什麼看見你弟兄的眼中有刺,卻不想想自己的眼中有梁木呢?你不覺得自己眼中有梁木,又怎麼能對你的弟兄說,容我拔掉你眼中的刺呢。
就人來說,歷來都是順毛的多,說自己對的人多,不論是在中國共產黨內還是在美國華人教會都是一樣。那麼如果都認為自己對,為何還要去挑人家的毛病呢!有人說,良藥苦口利於病,衷言逆耳利於行。實際上,為了生存,為了治好病,再苦的藥也敢吃;除此之外再好的話再好的建議也不會聽的,直到自己撞了南牆,聰明的人開始長經驗長教訓,一般人恐怕一輩子就這麼混下去。既然這樣還不如不說,說了要打要鬧要罵街,矛盾生矛盾,這點聖經說得對,何必找那麻煩呢。
說句心裡話,當年這條勇於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標準不知害了多少人,我這麼聰明的人也誤入歧途,而林彪自己卻走了另一條路。他表面上要求全體共產黨員按黨章的五條標準去做,勇於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自己卻把“不建言”的條幅掛在臥室里,仿佛以此來提醒自己,每天在毛主席身邊工作要謹慎,因為伴君如伴虎啊。除我之外,我想我們廣大樸實忠厚的共產黨員都在同天斗,同地斗,其樂無窮,大家都魚死網破,幾代冤讎,都斗得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我剛剛進入社會的時候,母親對我說過,聖經上說,人長兩個耳朵一張嘴,就是要你多聽少說,我沒聽進去,對自己的上司只能順不能逆,我也沒做好,連吃幾次虧後明白了。從這點上說,母親的話,聖經的話,受益啊,受用啊!
03/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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