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炒樓，少不炒網

  再次人生感嘆，上網兩年有餘，不知不覺成了知名寫手。過去說人怕出名豬怕壯，現在看來這句話講得不對，應該是人要出名豬要壯。人一出名，行為受人監督，思路受人點撥，寫文章有人幫你挑錯別字，更難得的是名人也要向你靠攏握手。這個星期，生產黑鷹的美國西科斯基公司派要員送來公司體恤衫和記錄黑鷹直升機在陸航最初的使用歲月珍貴資料，我也應邀出席康州的七七級歡迎台灣神探李昌玉博士的午餐會。這次汶川大地震，出了朱堅強，那是壯豬的驕傲，還要青史留名，因為誰都明白，人和動物都有一死。

  本人一直想隱瞞那段文革不讀書的悲壯歷史，因為想做寫手，總不能讓人覺得這人也是“劉項從來不讀書”一類使槍弄棍人物。不過還是讓不少人看出來，多數人同情感嘆，不同人生啊，個別人嘲諷，如此低級人物也來網上溜達。我想事到如今與其這樣還不如有話直說，我確實讀書不多，甚至可以說還沒有讀完過一本長篇小說，但有一點我敢保證，我沒有抄前人寫過的東西再拿到這裡燉回鍋肉，為了寫好《老不炒樓，少不炒網》，我再三Goooogle了好幾遍，弄確實了，才提筆。

  記憶中，一九九六年我離開大陸的時候，只有炒股一說，也有不少先有閒錢的一部分人在實踐，但絕對沒有炒樓一說。由於搞情報的父親耳濡目染和自己本身的工作關係，我一貫走在時代的前沿，我倒是聽說過炒樓花，而且還是從香港那邊傳過來的。既然聽說了，就應該找個機會做上一把，不過還得先搞清楚什麼叫樓花，這樣會多一些自覺，少一些盲從，最後目地是掙到錢。

  一談起房地產，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錢，擔心的也是自己沒有錢。什麼時代說什麼話，實際上做房地產的人很多是沒有錢，或者只有很少的錢，最後的結果是這些人成了有錢人。簡單地說，房地產分為地產和房產，正常情況下，這時有地的人或企業已經沒有能力再建房，因為實現通電通水通氣早已花去大部資金。隨後房產商進來，主要是能夠獨立完成房屋設計，這時有錢沒錢都可以做，一面把工程承包給建築商，一面開始預售樓盤。一般工程概念是建築上蓋完一層樓面驗收合格後房產商付款，付款的錢主要是來自售樓的錢，也就是我們俗話說的賣出樓花的錢。買樓花的人絕大部分是中小散戶，一部分人買樓自己住，一些精明的人是為了倒手。樓花的特點是價格便宜，房產商急於資金回籠，那時會給出很多優惠條件說服你購買，一般是付百分之五十預付款，有的甚至只要百分之十。還有一個特點是風險大，這時沒有任何法律手續，房屋質量沒有保障，甚至還有很多收款後出逃的騙局。

  我在家中是長子，我也知道長子的重要性，是父母的希望。我們家搬出北京後，父母多年在北京沒有房子，看着父母每年發愁的樣子，我向他們保證，我離開部隊下海，掙到的第一筆錢馬上給你們在北京買房子。我掙到幾萬塊後先買輛摩托車解決交通問題，然後開始在北京四處找房子，這時我注意到大興黃村開發區。

  大興黃村現在看來是北京最成功的開發區之一，我去的時候還是一片田野。我進到房產開發辦公室見到的只是圖紙和規劃模型，樓價很便宜，一平米只要八百元，我想給父母買樓一定要買金三銀四銅二，不過我得先看看摟在哪，辦公室大姐帶我去了，是個典型的樓花，我要買的三層還沒蓋呢，那個價格我猶豫了一個星期付款，多加了兩千塊錢手續費。售樓大姐對我說，他們開發的第一個小區叫富強小區，主要是照顧農民搬遷戶，一百五十元一平米，那位大姐看我面善，你要是早點來，二百五十元就賣給你。

  那次，像我在杭州買八元茅台酒一樣，是千載難逢的買進機會，半年後父母住進小區，樓價已是一千五百元一平米了，一樣還是樓花。一年後，我預測自己今後幾年的收入情況，決定在兩千三百元一平米的價位上買進兩大套，總價大概是近五十萬元。問題是只是預測，還沒有拿到現錢，只有先借錢了。這時我已同房產開發辦公室混得很熟，只需預交五萬元就可把兩個大三居拿下。有時天有不測風雲，沒想到一九九四年我顆粒無收，如果這時房子已經蓋好，你仍付不起全款，這兩個大三居不僅要賣給他人，而且這五萬元是永遠要不回來了。

  有時也巧，巧得我一生風調雨順，這時我接到黃村一個好朋友的電話，問我願不願意在兩千六百元的價位出讓這兩套大三居，當時的價碼兩千八百五十元一平米。我簡單測算一下，兩千三買進，兩千六拋出，足有五萬進帳，馬上同意了。那天，買賣做得很平實，典型的鄉村風味，都是現金交易，當然最高興的是我了，五萬元出，十萬元進，我無意完成了一套炒樓花的全套程序，特別對那個“炒”字，我理解得太深刻了，你看那個“炒”字的組成，左邊一個“火”，右邊一個“少”，很明白，都是年輕人幹的事。

  在大興縣規劃工業開發區的時候，我突然萌發炒地皮的想法，成不成試上一把將來不後悔。我看上規劃區中心一塊好地，可以蓋成商業中心，價格好像是十五畝地六百萬元，使用期七十年。我押上五千元後開始跑下家，那時房地產非常不景氣，找國內的人幾乎沒有希望，只有眼睛向外了。我每天混進北京飯店，一家一家敲客房門，因為當時有一百五十多個皮包公司利用北京飯店的客房拿到營業執照。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台灣人，搞明白了也是個線客，始終沒有發現下家，還好開發區經理把五千元退給了我，他最後說，還沒有見過拿五千元做六百萬買賣的。

  我最得意的經典之作是在出國前拿下北京帽兒胡同一個四合院的一排門臉南房，這筆買賣目前可以寫進房地產教科書了。我總覺得，只要還活着就有希望，也許有一天，一個大學聘我講授《房地產綱要》，我會如數家珍地同年輕一代談談當年神話般的往事，告訴他們，機會總是給那些獵手準備的。

  我離開大陸這十餘年，是國內房地產業突飛猛進的十餘年。國內財大氣粗的朋友看到我寫樓花，一定會說，什麼花不花，那是猴年馬月的事，我們現在是炒樓，不僅個人炒，還有炒房團。我一直在想，用多年積蓄，買個房自己住，貴一點便宜一點都無所謂。問題一般都是出現在借錢投資買房上，因為那時你買房不是為了住，而是為了賣出賺錢，一旦出現市場波動，個人錢可以賴着不還，銀行的錢可賴不過去了。我建議人過五十不炒樓。

  孔子說五十知天命，這裡天命是多種含義，其中一種含義我覺得是有可能隨時見馬克思或是進八寶山的意思。最近康州紐黑文死了三個開餐館的老闆，都是五十多歲，一個腦溢血死在櫃檯旁，一個開小車被二十歲的醉鬼撞死，一個突然悴死在自己的房地產工地上。這三人都是二十幾歲漂洋過海來美國打拼，每個人家中都有一個抬不動裝滿現金的保險柜，一生掙的錢沒有花也不捨得花，對這三個老闆來說，別說倫敦巴黎什麼樣，美國的著名景點可能都沒去過。

  人最容易犯的一個概念性錯誤就是忘記了生命有限特別是有意義那段生命更有限。五十歲買樓，用銀行三十年期貸款，收房租按期還貸款，這些都沒錯，自己買樓住也值。如果是靠收租投資問題就大了，每天有操不完的心，碰上個橫的，不交租，總不能用老命去要租。即使三十年平平安安下來，八十歲了得個樓還有什麼用，像楊森楊振寧那樣的男人必儘是少數，楊森九十歲還生了個孩子，一百歲才死。

  炒樓還有一個概念是投資，世界上確實有五十多歲開始大筆投資的奇才，但大多數人沒有這個命。香港有紹逸夫投資無線影視，今年剛過完被美女包圍的一百歲生日；美國有羅伯特·蒙大衛，五十六歲投資加州葡萄酒業，取得輝煌成績，最近九十二歲剛剛過世。還是世界巨富比爾·蓋茨想得開，管你互聯網將來發展什麼樣，咱不再操這個心，自己早早退休了。巨人的眼光就是與眾不同啊。

  大家會問，你的意思是說五十歲以後不炒樓，不投資，甚至股票都不做，為什麼這樣？那幹什麼啊？人過五十以後要開始把金錢功名看淡，把健康和享受生活看重，這方面老子做得最好，甚至到什麼地方去了都沒人說得清。最近，我發現了一個新的樂趣，自己體會了一段時間感覺很好，就是炒網，特別有趣的是，許多年輕時可望不可及的事，這時都可得到實現或滿足，不過我得先講幾句少不炒網。

  青少年一天到晚趴在計算機上不是件好事，我觀察過許多處於學生時代的孩子最後的結果都不好，特別是玩遊戲，比看電視還浪費時間，可以說是誤人子弟。青少年是模仿人，吸取人生經驗的年代，還是毛澤東說得對應該到大風大浪里去鍛煉，在那裡經風雨，見世面。網除了書籍新聞外，基本上還是一個模擬世界，打個最簡單的比喻，網上購物就無法做到現實社會中的貨比三家。沒有實際經驗的孩子永遠像個溫室里的花朵，或像個被隔離的皇上。

  炒網與上網不同，上網幾乎就是一種被動行為，可以說不用動腦筋也可以做的事，而且是越看越累。炒網可以說是一種主動行為，因為你的目地是吸引網友，想着法兒地讓人家注意你，在茫茫網海里，讓人家注意到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沒有人注意你，自己也着急，這樣與其想炒，還不如說看呢，所以說，看客一直比炒客多，原因也在這裡。

  想炒網就得選一個方向，或者說選一個主題。有的人選古代故事改寫，有的選聖經改寫，目前還沒有看到佛經改寫。有人寫自己當將軍的父親，有人寫自己敬愛的爺爺，有個打工妹就寫自己的打工生活。我是選擇了寫回憶錄，不管天南地北老少遠近，只要自己親眼見過的就寫，親耳聽到的也寫，比如說，當年親耳聽到的老幹部在干休所里的議論。前幾年，我誇口說自己在寫回憶錄，多數人是恥笑，沒人看。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兒，我的那些雞毛蒜皮早已成了香餑餑，要是在繼續寫下去，我們家六十年代在空軍大院是用的什麼火燒飯，每天吃什麼，寫出來都會有人感興趣。如今世道又變了，有了互聯網，普通人也會幾年間成了名人。

  有個年輕網友可能是搞人文研究的，他說花了很長時間讀完了我的回憶帖子，他覺得我一生很成功，特別是前半生。我說我的特點是非常精明，但一生貫穿着正直，如果說，八十年代靠貪污公款，現在炫耀自己多麼富有，那不是自己找死嗎，現在是國際聯網通緝，有過貪污行為的人老了以後一定不能炒網，還得躲着，什麼時候能露面還很難說。

  炒網從技術上說可以分為主炒和幫炒，主炒是自己做樓主，幫炒是幫人家蓋樓，這兩個干好了都會有一片新天地。主炒幫炒都需要反應快，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回答問題，而不進入對方的圈套，老是在領走別人跟。這就需要打字快，這種實際動作需要手腦眼並用，我個人認為世界上最好的防衰老保健品就是碼字了。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生活的強者，敢當面罵我叫板的人幾乎見不到，但在網上可就不好說了，用個網名穿個馬甲誰都敢罵你。我個人認為這個時候是對老人特別是脾氣暴躁的老人最好的身心鍛煉，是一劑難得的良藥。有時我看到許多平時看似文質彬彬的寫手也開始破口大罵，有的可能還是博士大學教授，這時的他們回到現實日子就不會太好過，搞不好在網上罵習慣了，現實生活中也罵起來，會叫人覺得這人開始有毛病了。在網上對罵最得意的還是觀眾，就像在大街上看人家罵架一樣，往往引來滿街大笑。以後，年輕一代的中央領導人都上網，有的甚至還炒網，說不定你罵的還是中央領導人呢。

  有時候炒網炒得激烈的時候形成網戰，這時候是運用古典兵法的時候了，面對沒有實戰經驗的網友，想試一試，信手拈來。但我個人認為這些招法不可常用，主要是殺傷力太大，炒網還是以娛樂解除孤獨為主。

  炒網寫作是一個新形勢下的寫作，可以說是網友在逼着你趕着你在寫，你寫作的動力是網友給的，你的思想火花也是同網友碰撞後產生的。到時候炒出一個知名作家，先要感謝的是這些日夜同你朝夕相伴的網友。人要學會寬容和感恩啊。

                                                07/12/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