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冤案不是林彪一手制造的,林彪背后还有最高谋主。但是林彪在制造彭德怀冤案上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助纣为虐,创造性地发挥了出语惊人、击中要害的才能,直把彭德怀整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却又无可奈何。彭德怀15年精神和肉体受尽摧残和磨难,加速走向死亡,林彪逃不了干系。
彭德怀和林彪,都是毛泽东最倚重、最宠信、最得力的将帅之才。在战争年代,二人南征北战,指挥千军万马,为建立新中国立下不朽功勋。彭德怀欣赏林彪的军事天才,林彪佩服彭德怀的指挥艺术,二人相互配合打了很多胜仗。在长征时林彪还建议中央,让彭德怀取代毛泽东来指挥红军,给彭德怀打电话:“你来指挥,我听你的。”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林彪一直是彭德怀的下级,彭德怀在党内军内的地位均高于林彪,一直到新中国建立,从未听说二人有什么龃龉,有什么矛盾。
那么,二人的矛盾从何时产生?由何事起源?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毛泽东决意出兵抗美援朝,打算让林彪出任志愿军司令。林彪借口身体有病,辞去帅印,又讲了一通不出兵的理由,其中有美国军事如何强大,武器如何先进,把新中国打烂不合算等等。毛泽东只好让彭德怀出任司令,彭德怀二话不说,慨然应命,出任志愿军司令,带领几十万上百万热血男儿浴血奋战三年,居然打败了武器精良的世界头号强国。新中国没有“打烂”,彭德怀成了国际上驰名的军事家,赢得了巨大的国际声誉。到苏联和东欧访问,鲜花和掌声如潮水一般涌来,国际友人齐赞彭德怀是大英雄……
面对这些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巨大声誉,现在却被彭德怀抢了风头。林彪此时是否“羡慕嫉妒恨”,没有证据便不好说。但从常人心理上说,林彪很可能有一种醋意、妒意。一个证据是,著名红军医生傅连暲在文革初被林彪迫害致死,原因就是他在林彪以身体有病为由辞掉帅印时,奉命给林彪检查身体,他如实向中央汇报,说林彪身无大碍,可以正常工作。这让林彪坐了几年冷板凳,窝了一肚子火气。眼看彭德怀风光无限,心里更加恼火,文革中对傅连暲狠下毒手,原因可能就在于此。而在庐山会议上,当头给彭德怀的两炮便是:“这次你去苏联和东欧访问,是不是取了什么经回来?”“你我都不要当大英雄,只有毛主席能当大英雄!”由此可以看出林彪对彭德怀在抗美援朝后获得的巨大声誉、被称为国际英雄感到嫉妒和恼怒。尽管这些妒火和怒气是后来的关键时刻才发泄出来的。
制造彭德怀和林彪二人之间裂痕的关键一步,是八届五中全会毛泽东对林彪的一次错误任命。在1958年5月的八届五中全会上,毛泽东力排众议,任命一直在家养病的林彪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副主席,地位超过了彭德怀。这让人们大惑不解。
建国以前,林彪虽身经百战,功勋卓著,却一直是彭德怀的下级,在党内军内的地位20多年来一直低于彭德怀。而在彭德怀立下抗美援朝大功、53年开始主持军委工作,为军队现代化建设作出卓越成就、在党内军内的声望远远超过林彪的时候,毛泽东居然提拔养病8年、寸功未建的林彪为中央副主席,在党内地位居然超过了彭德怀!
难怪毛泽东心里也发虚,在59年庐山会议上派曾希圣探问彭德怀:“你是不是对去年提拔林彪为中央副主席感到不服气呀?”彭德怀感到莫名其妙。然而林彪心里一定会得出深刻的启示:自己的的高升绝不是民主选拔的结果,而是一个人专断的结果;只要瞄准一个人,大拥大顺,步步紧跟,就能青云直上,遂我所愿;而忤逆一个人,即使功劳再大也是枉然!而且他明白,毛主席这次重用自己,一定是冲着彭德怀来的!
于是,彭德怀的厄运就要降临了。
1959年7月的庐山会议,注定是林彪大显身手的时候。因为彭德怀在会议期间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给大跃进的问题提了几条意见,请求毛泽东注意纠左,竟惹得毛泽东勃然大怒,称其为“意见书”“下战书”,拿着“鸡毛蒜皮”向党发动猖狂进攻;又组织了“军事俱乐部”,纠集了“反党小集团”,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地向“三面红旗”发难,好家伙,似乎要把昆仑山推倒下去!
在这“危难”时刻,本来未参加会议的林彪被作为“救兵”紧急召上庐山。林彪一上来果然厉害,出语惊人,直击要害。他发言说:“彭德怀同志,你上山急于发难,是不是有背景呀?你到苏联和东欧五国访问,是不是取了什么经回来了?赫鲁晓夫对你评价那么高,你答应他什么啦?”就这一席话,点起了彭德怀“里通外国”的导火索,这顶“里通外国”“搞颠覆活动”的大帽子,一直在彭德怀头上扣了15年,到死也没有摘掉(虽然贺龙、肖华等人也有责任)。
在8月1日常委会上林彪说道:“他(彭德怀)这回是招兵买马,是野心家、阴谋家、伪君子,是冯玉祥式的人物……”就这一番话,给彭德怀戴了几顶沉重的大帽子,给整个会议定了基调。八届八中全会关于彭德怀反党集团的决议就是依据这个基调制定的。
林彪不仅有单发的重型炮弹,而且还有集群炸弹和地毯式轰炸。在8月4日给刚上山的中央委员讲话可谓群发炸弹,炸得人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我是先到的援兵,你们是后到的援兵。大家都看到彭的信,骤然一看,还不大容易看出其用意,过细一读,有很多严重错误,荒谬言论。总的方面是右倾的,是反对总路线的,反对大跃进的,反对人民公社的。他是夸大缺点,否定成绩的。他虽然没有提出毛主席的名字,但是前前后后字里行间,攻击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反毛主席……
“从去年9月起,一次一次的中央会议,毛主席的信,那些不妥当的地方,中央都及时纠正了。可是他却认为我们认识过迟了,没有及时调整。他把责任都完全推到党中央身上。他有很清楚的句子:‘计委虽然有安排,但是由于各种原因,难于决断。’这个话有伏笔,计委之上还有谁呢?领导经济建设当然是毛主席,所以他在这里显然是影射毛主席……
“他在小组会中的很多插话都是散布右倾思想,觉得还不够,所以要写信。说庐山会议讨论不够,民主不够,他要发动讨论。他在会外讲,华北会议操他40天娘,这次他不可以操20天娘吗?所以总的目的是为了操娘,为了骂党,骂中央,骂毛主席……
“他夸大了各地的浮夸风和所受的损失。对于去年我们广大的群众运动,他认为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实际上这种群众运动是中国一穷二白的真正产物,是广大人民在党的领导下想翻身的必然产物。他是打着‘小资产阶级狂热性’的旗帜来向党进攻,向毛主席进攻。
“他说我们只搞政治挂帅,不讲经济法则,认为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反对‘左倾’。他的看法同事实恰恰相反。我们有部分失调的地方,已经纠正或正在纠正,基本形势已经好转了。现在的问题是右倾抬头,无论党内党外,都有这种反映。如果按照他的方向纠左,那就不是鼓足干劲,而是泄掉干劲。如果这种思想传播下去,不但要产生马鞍形,而且要产生很大的马鞍形,就会动摇总路线,影响今年指标的完成;党在群众中的威信,领袖在群众中的威信,就会大大受到损失!
“他说,1070万吨的指标没有经过中央讨论就决定了,这显然是反对毛主席的。他还说,公社化引起的问题,是主席应该负责的。他反对第一书记挂帅,实际是反对党的领导;他不仅是指各省,实际上也是指中央,指着毛主席。他发信之前,跟人说,这封信对毛主席是有刺的,可见,他主要是要刺激毛主席!
“我的直接印象,这个人非常英雄主义,非常骄傲,非常傲慢,瞧不起人,非常目空一切……他野心很大,想大干一番,立大功,成大名,握大权,居大位,声名显赫,死后流芳百世。他非常嚣张,头昂得很高,想当英雄,总想做一个大英雄。他参加革命,包含着很大的个人野心。毛主席才是真正的大英雄,他觉得他也是个大英雄,自古两雄不能并立,因此就要反对毛主席。这就是事情的规律。
“毛主席无论在天资方面,学问方面,事业和成就,工作能力,马列主义的水准方面,更何况思想意识,在哪方面他能比得上呢?但是他太不自量力了!……毛主席说,跟他的关系是三分合作,七分不合作,我在长征时看得很清楚……”
林彪的这番讲话,句句带刀,字字见血,直刺彭德怀的心脏。在深揭狠批彭德怀的一系列罪行时,处处不忘带上“毛主席”,彭德怀这也反对毛主席,那也反对毛主席,甚至要和毛主席争当“大英雄”,真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而林彪这也拥护毛主席,那也维护毛主席,一定是保护毛主席的大英雄!
据说林彪一口气讲了3 个多小时,直把一群刚上山的中央委员、候补委员讲得热血沸腾,义愤填膺!啊呀呀,好厉害!彭德怀竟敢如此犯上作乱,胆大包天!毛主席重用你当了抗美援朝英雄,你竟敢如此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是可忍孰不可忍!八届八中全会上,与会人员一致通过《关于以彭德怀为首的反党集团的决议》,彭德怀一下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林彪元帅功不可没!
因此可以说,林彪的这次讲话,是讨伐彭德怀的战斗檄文,也是号召中央委员批斗彭德怀的动员令。
经过历史的检验,现在已经很清楚(实际上61年62年就已经很清楚了)林彪在庐山会议上揭发的所谓彭德怀的一系列错误罪行,实际上都是正确的科学的、符合实际顺应人心的、闪耀着真理光芒的东西,而林彪的连篇累牍上纲上线的分析批判,完全是背离科学、脱离实际、危害人民,为了吹拍领袖不惜对老战友落井下石、栽赃陷害的胡说八道!
笔者之所以用大量篇幅摘录林彪在庐山会议上的讲话并予以简略批判,是为了澄清某些人的错误认识。有人为了给林彪翻案,说林彪曾在庐山为彭德怀洗去了长征时会理会议的一段不白之冤,林彪和彭德怀关系不错,在庐山只是随声附和,他怎么会主动陷害彭德怀呢?还有人说,毛泽东曾想放过彭德怀,是几个常委非要收拾,不解决彭德怀就不散会;大跃进的问题主要是主持一线工作的刘邓造成的,毛泽东已经退居二线,没有抓经济工作……。读了林彪的讲话,上述疑云是否可以散去呢?
庐山会议的硝烟还未散尽,北京军委扩大会议的风暴已经开始。已经被指定主持军委工作的林彪当然要主持这次批判和整肃彭德怀流毒的会议。会议只准揭发批判彭德怀,上纲上线胡编乱造都可以,谁要同情彭德怀,为之说句真话公道话,马上就被揪出来定为“反党分子”。战功卓著的邓华上将、洪学智上将、万毅中将,热血直肠,情不自禁说了几句支持彭德怀意见的话,马上就被打成反党分子,撤销一切职务。
此时林彪挖空心思,想制造一起惊天大案,欲置彭德怀于死地,让人惊心动魄,又让人哭笑不得。
在一次由林彪主持的揭发批判彭德怀的会议上,在一片风刀霜剑的批判声浪中,后来成为林彪死党、现任空军副政委的吴法宪,双手抱住麦克风,声嘶力竭地高喊:“在这里,我要向彭德怀讨还血债!”
一语既出,全场惊愕!人们都莫名其妙地盯着这个矮胖子。
吴法宪故意压低嗓音,表情异常沉重地说:“是他在长征途中欠下了一军团战士的血债!是他下令亲手杀害了一军团一位连长。”
这时坐在台上的林彪也怒气冲冲地喊了起来:“他恨不得一下吃了一军团!统统杀尽!因为一军团是英明领袖毛主席亲手缔造和亲自领导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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