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美國搶險救災的中流砥柱

  每年五月最後一個星期一是美國法定的假日，中文正式譯名為“國殤日”，或“陣亡將士紀念日”。這一天，美國大小城鎮都要舉行正規的紀念儀式，來紀念美國建國以來為國家捐軀的軍人。到美國來才知道，美國近幾十年來戰事頻繁，沒有當過兵的美國男人很少。對更多的美國人來說，每到這個時候，標誌着旅遊旺季到來，遇上年景好，不論貧富，家家都準備出遊，只不過，窮人就近，有錢人跑得遠一點。

  美國經濟近幾年不僅下坡實際上早已失去往日的輝煌，今年汽油價格飛漲，已達到四美金多一加侖，美國大多數家庭早已捉襟見肘，哪裡還有心思出遠門旅遊。探親訪友也是出門旅遊的一個重要項目，有朋自遠方來，主人一定會盡心準備，好飯好酒。往年到了這個時候，我都要備足啤酒，耐心等到關門的最後一刻，看着美國人蜂擁而至，像不要錢似的整箱提走，因為如果買得稍微早一點，很快就喝光了。今年，貨是備足了，但上門的美國人不多，我的小店也開始慘澹經營了。

  在美國康州經營小酒荘，每年可遇到五個這樣關門的假日，加上星期天我可以有兩天的活動時間，我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到紐約採風，先到唐人街找一個最便宜的家庭旅館住下來，但不能是單間，因為住了單間就聽不到住客們的聊天了。我也總會花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到曼哈頓中央公園南大門外坐着，觀察來來往往的美國人的神態。南大門的對面是一排美國最昂貴的酒店和公寓，住在裡面可以眺望中央公園全景。美國很怪，這些豪華酒店可以隨便進出，只要你大膽往裡進，一般沒有人阻攔你。把角處有一家酒店剛裝修好，最早可能是蘇聯沙皇的行宮，現在最便宜的一個單人房要七百五十美金，而且房間還要預定，大廳的酒吧餐廳對外開放，一小瓶普通啤酒要十五美金。掙錢總是要花的，富人有富人的花法。

  法拉盛唐人街的主街是我最愛逗留的地方，每次到那裡聽到鄉音都有回家的感覺，這次我有兩個特殊的感覺。一是海外的中國人如今可以稱作是萬眾一心，都打心眼裡擁護中央政府，對政府領導的全民救災表示滿意。我看到華人捐款還在繼續，我在老遠一聽到海外民樂家拉出悲壯的二胡琴聲，我頓時被淚水模糊了雙眼，感覺到心靈的顫動，喜歡觀察眼神的我，沒好意思看看是誰在拉琴，往捐款箱裡放點錢就趕快離開了，因為我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我的眼中有淚水。

  二是不同鄉音的華人圍攻那個“神功”成員，如今可以說在法拉盛，哪裡有“神功”，哪裡就有喊打，我好像真看到了什麼叫“過街老鼠”。現在到了全體中國人萬眾一心的時候，那些人還談什麼“真善美”，最可惡的是他們阻擾華人捐款，這時我仿佛又看到什麼叫逆潮流而動。我的東北朋友高老二提醒我，千萬別走近“神功”的圈子，小心憤怒的華人連你一塊打。一位東北大姐說得很好，這些人來美國就是想利用“神功”搞政治庇護拿綠卡，我們把自己打工掙的血汗錢捐出來，他們還阻擾，請問這些人還有沒有良心。

  在美國出現了這種圍攻的局面，給美國平靜的街頭帶來了騷亂，最後出現幾百個華人圍攻幾十個“神功”的情形。那幾天始終有五六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在維持秩序，這些警察看來很有經驗，稍微一發現群眾有身體接觸，就立即驅趕，最後還派來一個會說中文的華裔警察，看來要便於語言溝通。美國警察雖然不知道中國人之間在爭吵什麼，但他們有一條不准出現打人或身體接觸，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幾個警察會毫不猶豫衝上去，先是高聲制止，然後有可能立刻拘捕。在美國住久了的人都知道美國警察的權威性，一旦不聽制止，接着就是毫不猶豫地拘捕，再往下稍有反抗，美國警察不經請示會立刻拔槍示警，一旦警察有感覺威脅自己的安全，還真會開槍。不過槍分好幾種，有一種槍，子彈後面連着線，是超近距離射擊用的。幾天來，對於幾百人的場面，幾個美國警察始終控制着局面，直到最後護送“神功”人員全部安全離開。

  二零零八年是中國人飽經風雨的一年，又是中國人萬眾一心的一年，多少矛盾仇恨對立在大災面前頓時頃刻瓦解煙消雲散，有人說這種情形一千年才出現一次。中國出現的這種情形令全世界感到震驚，沒有人再敢利用“人權”“政治”在中國人面前隨便說三道四，許多明智的國家團體提出修改過去的說法。那麼是什麼使得中國人如此團結，而他們又如此愛戴中國當前的最高決策人呢，有人說是政府大膽開放廣播電視媒體，政府的決策增加了透明度。我個人覺得還是準確的信息，這個不起眼的小東西直接影響着最高領導人的決策。現在回過頭來再看看中國最高決策人領導抗震救災的腳印，一步比一步英明，如此英明乾脆果斷，當然要帶來全國人民的掌聲和喝彩。地震突發時，我曾經說過，誰這次為中國最高決策人提供準確的地震信息，誰就是我們時代的民族英雄。

  回顧中國近代史，每到關鍵時刻總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這些才人都是給最高決策人及時提供了準確信息。紅軍時期，大家眾口一詞，都說毛澤東英明偉大料事如神，帶領紅軍擺脫國民黨幾十萬追兵的圍追堵截，實際上使毛澤東當時如此英明的是二局偵聽的紅軍“燈籠”，那些“燈籠”在長征路上破譯了國民黨軍隊的電報874份，據曹祥仁的兒子說這些電報的原文父親在延安時全部交給呂黎平，呂的後代是否還收藏這些原文，應該公布於世了。解放戰爭時期，毛澤東可以說是在拿着國民黨的電報在指揮打仗調兵遣將，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戰爭奇蹟，而提供這些破譯的全部都是住延安窯洞的“土包子”。

  抗美援朝時期，軍委總部的高級作戰參謀雷英夫，當時可能也就二十多歲，準確地斷定美軍極有可能在朝鮮仁川登陸，他的看法直接被最高決策人採納，為此，雷英夫還進了中共黨史。唐山地震時一個姓李的普通幹部在地震突發的當夜沒有想別的，只覺得應該把地震的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報告給黨中央，他找來一輛吉普車開向北京直闖中南海。後來的歲月證明，確實就是他第一個把大地震的信息人工完整地帶到中國當時的最高層。

  那麼，誰是這次我們時代的民族英雄呢？我個人認為是互聯網，說的具體一點，就是分布在地震災區各個角落的數百個網民，他們利用互聯網技術，把自己看到的，感覺到的信息，以圖片和文字形式迅速地向外界，向全國，全世界擴散。這種傳播方式歷史地改變了信息只向上報告的單一走向，同時也改變中國人傳統的接受信息的慣性思維，開始自己分析處理這些信息，因為在更多的情況下，他們看到的不只是文字而是照片。

  這個互聯網幾乎把中國最高決策人和普通網民帶到同一平台，網民的各種意見反饋又直接鞭策各級幹部領導抗震救災，鞭策他們不斷修改救災政策，最後達到和諧有效統一。這種認識的最高境界是中國最高決策人沒有延誤分分秒秒，迅速斷定，這次汶川大地震是建國以來最大的天災之一，救災難度要超過那次唐山大地震。最終軍隊以極快速度出動，大量直升機從全國各地向災區集結，救災就是救生命，全國全世界的華人有錢捐錢，有物捐物，沒有人再敢提出任何藉口不衝鋒在前，按溫總理的話說，人民養育了你們，你們自己看着辦！

  上篇文章專門談了黑鷹是世界上最好的高原山區救災直升機，這篇文章又談了互聯網救災信息傳播，這兩項技術都誕生在美國，這次不僅使中國災民受益，而且使民眾對救災的認識有了新的升華，這點從劉翔追加捐款就可看出。那麼，美國的搶險救災是個什麼樣的情形，誰是中流砥柱呢?

  我十分慶幸能有機會在美國開小酒荘，是我一生難得的經歷，是我兒時沒有夢想過的事，讓我了解美國社會從書本到實際，如今稍微撥弄一下，就文思泉湧。每天坐在小酒荘里看美國，發現美國和中國還真是大不一樣，不說政治經濟人文理念，就連救人的概念方法也不同。

  我的小酒荘的二層樓上曾經住着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現在已經去世。在她病重的最後幾年經常需要撥911緊急電話送醫院搶救，令我奇怪的是每次先到的不是救護車，而是救火車。通常是兩輛巨型救火車風馳電掣開過來，每輛救火車上下來四個救火隊員，穿着笨重的防火服，提着氧氣瓶直奔樓上，好像還帶有摺疊抬人椅。我怕見病人，遇到這種情況總是儘量不看，只聽到樓上的響動很大。隨後救護車開到，只見救護人員安置好擔架車在門外等待。救火隊員將老太太從樓上抬下來平穩地放在擔架車上，好像救火隊員的工作到此結束，救護車飛速鳴笛駛向醫院，救火隊員有說有笑打道回府。這種情形先後重複幾年，直到老太太去世。

  美國是汽車的王國，每天發生最多的事故要算是交通事故。有一次，我開車不留心，頂了前面的車一下，前面的車主不依不饒，非要打電話報警。我看到最早開過來的也是兩輛救火車，救火隊員下車先問有沒有受傷，然後再仔細觀察一下前車後車人員，一看沒大事兒，上車就走了，過了大概一分鐘，一輛警車拉着警笛亮着警燈飛速開來，警察出來又是一套程序，出示駕駛證行車執照保險彈，然後觀察前車車體，一看一點痕跡也沒有，說了聲，你的事完了，可以走了。剩下的就是警察同報警人交涉。

  我開小酒荘，每年聖誕節前夕最容易遇到搶劫，經常需要撥911報警，接電話的對方第一句話總是會先問，有沒有受傷？確定沒有後他會立刻接通警察局電話，這是對方會問你搶匪身高衣着膚色年齡，開什麼車，幾個人，向什麼地方逃竄，不一會兒多路警車開始攔截，一般很快會按着你提供的特徵捉一個過來當面對質，是與不是也就是他了，這就是我們說的黃金時段。之後，會有一個負責此案的警察到你店裡詳細筆錄，第二天，案子交給探警，探警會帶來照片讓你辨認，一旦辨認正確，立刻簽字結案。這樣次數多了，我才明白美國911電話屬救火部門，由他們再傳遞給警察部門或救護部門。

  後來通過看電視看報紙得知，不論是人掉進河裡，還是工地出現工傷，還是小孩反鎖在房間或車裡，都是救火人員緊急出動處理。寫到這裡我突然想起在安大學習時曾學過一篇文章，講的是一位英國婦女的貓爬到樹上下不來，只得報警讓救火隊員架雲梯給捉下來，當時實在不能理解。原來西方的救火概念就是搶救生命，只要與生命有關的都屬於救火隊員的職責。美國東部木房子很多，起火後燃燒很快，常常把老人和兒童堵在裡面出不來，這時救火隊員玩的是膽量和經驗，總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人救出，或者確定沒有人後，才開始滅火。

  再仔細深入了解，發現美國各個市鎮的救火隊員是個受人敬仰的職業群體。每個市鎮根據自己的布局人口確定救火隊員編制，工資按小時記，每小時在二十七美金左右，全部薪金同警察持平，另外還有各種保險和退休福利，同警察郵遞員一樣是響噹噹的美國藍領階層。搶救生命是他們的專業職責，也就是說幹上這一行，要付上一生最好的年華，最低服務年限是二十年，最高是三十年，之後才能享受不同等級的退休福利。我想西方定這樣的職業制度是為了讓他們有時間積累各種救災搶救經驗，因為每當大難臨頭需要的不僅是勇敢，更需要的是理智和經驗。

  康州紐黑文是個只有二十萬人口的小城，有警察近五百人，救火隊員四百五十人左右，十一個值班點。我曾參觀過他們布點和值班住房，全部是鋼筋水泥打成，可以說是紐黑文最結實的建築。救火隊員每班連續值班四十小時，期間不能以任何藉口離開。一個星期共計一百六十八小時，一個崗位需要四批人員。每星期工作完一班四十小時後，還有五天的空餘時間，不少人選擇第二職業，一般是開救護車。由於待遇非常高，救火隊員是非常難尋的職業，沒有人中途辭退，所以在紐黑文很少看到有年輕的救火隊員。救火隊員工資福利和工作設備的資金來源全部是靠徵集當地居民財產稅。今年紐黑文財政吃緊提出削減救火隊員的編制，馬上受到居民的反對，理由是，生活離不開。全美救火隊員最多的城市是紐約市，超過兩萬人。

從救火隊員的工作內容看救火目前只占全部工作的百分之二十，其餘是各種情況的緊急救護，包括生命野外搶救，因此，需要不斷進行各種職業訓練。紐黑文本地主要是木樓爬高，紐約是高層建築人口疏散，加州舊金山地區主要是地震搶救和森林野火，佛羅里達州主要是海嘯風災救護，每年還有一次同警察一起的大型合成演練。由於警察也是職業行業，很多人在一起從小就認識，這樣配合起來非常默契。

  救火隊員和警察都是非常危險的職業，相對來說救火隊員要更危險些，他們是美國人民安居樂業的守護神，每次各城鎮舉行遊行，走在最前面的是警察方隊，接着是救火隊員方隊，是美國的主流社會，絕大部分是西方白人的後裔，其它族群很少。不少中國人喜歡談如何融入美國的主流社會，實際上很簡單，看你能不能當警察和救火隊員。最近幾年我看到過華人後裔當警察，但還沒有看到當救火隊員的。從報紙上電視上了解，每年美國救火隊員以身殉職的人數非常多，911那場襲擊，三千多救火隊員和警察在第一時間衝進雙子樓，一千二百多人殉職。

  美國一旦發生各種災情，都是當地的救火隊員最先衝到現場開始搶救生命，警察隨後跟進。一旦發現人手不夠，立刻用無線電呼叫“友好支援”，英文叫“Mature Aid”，附近市鎮的救火隊員和警察會立刻響應支援。這時發現還是人手不夠，需要全州“友好支援”，州長立刻發布緊急命令。前幾年加州的那場森林大火就是全加州的救火隊員出動撲滅的。

  那麼，受災的州又和美國聯邦政府是個什麼樣的協調關係呢？州長向聯邦政府提出各種救援要求，包括人力和物資，甚至出動軍隊和國際援助，聯邦政府會極快地反應，迅速調撥物資和各類專業人員前往災區。軍隊也會在規定的時間內按要求作出快速集結。根據這種協調關係分析，可以得出美國那場大海嘯為什麼軍隊到達現場晚的原因，而且是帶重型裝備到達指定地區，主要任務是制止那裡的搶劫動亂，搶救生命的核心主力仍然是當地的救火隊員和其他救護人員。

  最後解釋一下，每當大災來臨為什麼美國總統沒有一次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原因？美國是聯邦政府制，該州的州長是本州至高無上的行政長官，換句話說美國總統對各州州長沒有任免的權力，也沒有必要在第一時間趕到大災現場“指導工作”。總統的重要職責，協調受災州與其它州的關係，滿足受災州的物資人力需求，決定是否要動用聯邦儲備。大家可以看到，911襲擊時，整個過程是紐約市長和他領導下的警察局長消防局長唱主角戲。

  最後的最後，同年輕的朋友講幾句，大難當前好男兒應當一馬當先。不論在美國還是在中國看看這些好男兒的勇敢表現，看看911時的紐約市長和那三千多個救火隊員警察，別人往外跑，他們往裡沖；邢臺地震時，看看周恩來和當時的總指揮蔡長元將軍以及當時的63軍；唐山地震時，看看火速趕往災區的解放軍，我眾多的空軍戰友都是跑步二十四小時趕到的；這次汶川大地震，看看溫總理和奔向震中地區將士們的表現，誰家有女要嫁這樣的好男兒。男兒有好命，這樣死也值。

                                    05/31/2008

後記：現在又不同了，每個星期天我要開門2-5， 節假日除了火雞節，聖誕，新年，都要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