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文化也和中国文化一样,讲究阴阳平衡。蒙古人认为,每个人的命运都需要上天所赐的力量和地母的保护,二者缺一不可。成吉思汗总是说,他成功的秘诀是由于“天地所赐的气力”。天空赋予人灵感;大地提供给人施展抱负的场所。任何人都可能从天空得到灵感,被渴望、欲望和野心所激励,但只有大地上坚持不懈的行动才能把这一切变为现实。 阴阳平衡成了成吉思汗政治战略和战术的指导原则,也是他的精神世界观的指导原则。保持两种力量之间恰当的平衡与合一对个人、家庭、乃至国家的生存至关重要。 蒙古人对大地及其河湖作为成功源头的超自然力量非常敬仰,表现出了与水的雌性元素很强的文化和精神联系。欧洲地图一直把蒙古部落标作“水蒙古”,或者突厥语“SuuMongol”。河流和山脉不仅有名字和性别,而且也有荣誉称号。山脉是地球和骨骼,是雄性的,而最高的山则被称作汗。永不干涸的河流和湖泊则被称作哈敦,即王后,而作为蒙古人诞生地的斡难河则被称为母亲。成吉思汗创建蒙古国的第一次忽里台会议就是在不而汗山附近的斡难河源头,在父亲山和母亲河身边。 但是,成吉思汗死后,他的后裔几乎违反了他给他们制定的所有重要的规则、法律和习俗,因此,阴阳平衡一再被打乱。当元朝在整个14世纪的衰败过程中,元廷承认,蒙古人已经抛弃了他们固有的生活方式,包括植根于蒙古文化的阴阳平衡原则。 元朝的末代皇帝元顺帝笃信佛教,他试图通过举行各种宗教仪式恢复所需要的平衡。在吐蕃和尚的指导下,元顺帝决定采用一种新的方式来纠正这种不平衡。他要尽量多地吸收女性的活力,使自己体内的男性和女性精华达到平衡。他相信,只要皇帝的身体达到了阴阳平衡,那么他的王朝将会和谐兴旺。 顺帝采阴的方法就是在各种不同的特殊仪式上和女性进行性交。为此,顺帝招聘了许多年轻女孩,并于1354年成立了由十六个女孩儿组成的天魔舞女舞蹈团。同时顺帝还挑选了他的十名男性亲属,称为“依纳”,要求他们每天晚上按照仪式规定,进行十次这样的活动,以帮助解决元朝面临的阴阳失衡问题。据说,西番僧还说服了一些皇室妇女,说她们也需要男性的精液灌注,因此她们应该接受灌顶成为尼姑,并参加秘修。 但是,元朝的阴阳平衡终于没有恢复,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1368年,元朝崩溃了。不过,蒙古人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元朝的崩溃负有任何责任。相反,逃到漠北的孛儿只斤氏指责,完全是因为汉人的一个骗人的把戏才导致元朝的覆灭。按照《蒙古源流》的说法,蒙古人从中国被驱逐始于一个出现于紫禁城城墙附近的哈萨克车队。这个车队领队借口来向大汗进贡,贿赂哨兵,得以长驱直入进入皇宫。 在皇宫里,那些打扮成商人模样的袭击者卸下了大批贡品。其实,除了前三辆车装的是珠宝及其他贵重礼物外,其余车辆装载的都是武器,包装得好像贡品一样。这帮人最后从车上拖出了三个巨大的蜡烛。他们点燃了每支蜡烛的芯让卫兵看。可是,当蜡烛燃烧并熔化的的时候,显露出来的竟是一尊大炮,蜡烛芯实际上是大炮的引信。当商人卸完货车的时候,引信引爆了火药,大炮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大炮的轰鸣是向隐藏在车里的叛乱分子发出的一个信号,他们跳出来,拿着武器冲向皇宫。元顺帝慌慌张张地带着为数不多的人马逃出了皇宫,逃向了漠北。 虽然蒙古人已被明朝赶出了中国,但是嘴一直很硬,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已被推翻,而认为自己只不过失去了一些领土而已。明朝占领大都后,便赶紧把这个蒙古首都改名为北平,意思是北方已经平定了,并用了仅仅一年就修成了元史,以向天下宣告,大明朝已经奉天承运,接过了元朝的江山。但是,实际上许多地区仍在明朝的控制范围之外。明朝部队直到1371年才占领四川,1382年占领云南。其他地区,如蒙古、满洲、高丽、东土耳其斯坦、西藏等从来不在明朝的有效控制之下,因此他们统治下的中国比蒙古统治时期的中国要小得多。由于这么多的地区仍然效忠于蒙古,因此蒙古人仍然认为自己才是全中国的合法统治者,只不过暂时流亡而已。 明朝士兵一直在追杀蒙古皇室成员,并在1388杀死了忽必烈汗最后一位统治后裔。但是蒙古人设法找到了其他有资格登上汗位的孛儿只斤家族成员,特别是阿里不哥的后裔。蒙古人对阿里不哥一直很尊敬,认为他才是蒙古价值观的捍卫者,因为他曾坚决反对他的哥哥忽必烈建都于北京,并采用汉法。 从1206年建国到现在,一百五十年已经过去了,蒙古人在世界上转了一大圈,突然灰溜溜地又回到了干燥寒冷的蒙古高原。成吉思汗从那里开始的一切,他们一眨眼就完全失去了。他们失去了他们的祖先占领的土地和拥有的权力,被囚禁在自己的家园。 回到漠北的孛儿只斤氏处境悲惨。出门在外一个世纪之久,享受惯了锦衣玉食,住惯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他们已经对草原原始的艰苦生活很难适应了。更惨的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被自己的皇室卫队所控制。这些皇室卫队随着蒙古皇室逃难到了蒙古,但是他们甚至根本不是蒙古人,而是原属于奥塞梯和钦察部的士兵,本来是从欧洲征招来做忽必烈汗的卫兵的,因为忽必烈既不放心自己的蒙古士兵,也不信任汉人禁卫军。这些人的先人曾是蒙古人的俘虏,蒙古人把他们从南奥塞梯、俄罗斯、乌克兰和欧洲其他地区带回来,让他们充当帝国皇室卫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后代已经控制了蒙古皇室。这些外国卫兵和一些蒙古盟友随便弄来一个孛儿只斤氏男孩,便宣布他是大汗,肆意地嘲笑他,羞辱他,虐待他。成吉思汗缔造的黄金家族已完全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他们被各种各样的强人挟持为俘虏。 蒙古皇室的灭顶之灾来自卫拉特部的太师也先。也先在1449年的土木之变中曾经打败明英宗率领的五十万大军,并生擒英宗,兵临北平城下。也先原来也打算扶持一个孛儿只斤氏傀儡大汗,自己掌握实权,但是不知为什么,后来却改变了主意,竟决定把孛儿只斤氏的男人一窝端,全部杀死,以除后患。为了彻底消灭成吉思汗后裔,也先以节日庆祝为名,建起了两顶紧挨着的大蒙古包。在其中一个蒙古包里,他命令手下挖了一个深坑,上面铺上了毡毯。在另一顶帐篷内,也先坐着等待迎接每一个皇室贵族。他借口为了表示对每一位客人最大的尊重,一次只准带进一位客人赴宴,从级别最低者开始,由也先的两名陪同人员护送。当一位客人进来后,也先走上前去,给他敬上一碗酒。这时也先的手下开始大声唱赞美歌,让外边的人什么异响也听不到,同时护送他的那两个男子把他勒死,然后把他的尸体拖到隔壁帐篷里,扔进毡毯下的坑里。据说在这次谋杀和后来的追杀中,截至到1452年,也先杀死了孛儿只斤家族及其盟友中的四十四位贵族,三十三位小贵族,六十一位军事将领。有这么一种说法,在这场血腥的杀戮以后,“那颜们死在盟会上,狗儿死在猎围中。” 蒙古皇室命悬一线,但并没有死绝。一个孤儿东躲西藏,历尽艰险,终于活了下来,他就是后来出现的达延汗。他和皇后满都海一道重振蒙古民族,给明朝边境造成了不少麻烦。明朝的万里长城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而修建的。他们的后代设法保持该国的独立,直到在十七世纪被满族征服。大部分的蒙古王室在清朝统治下继续兴旺发达,但整个国家和老百姓遭遇悲惨,直到1911年解放。 达延汗和满都海的后代直至二十世纪仍在掌权。在20世纪20年代的蒙古革命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以及在随后的20世纪40年代以后中国的政治风暴中,满都海和达延汗的大部分的后人都被各种不同的派系故意杀害。如今蒙古皇室后裔遍布世界各地,真假难辨。十几年前笔者到内蒙古访问,就曾和一位自称蒙古皇室后裔的学者有过交流,还从他那里借到了两本很宝贵的蒙古皇室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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